所以萬歲爺這並不是在維護衛氏一門，而是在維護表姐靜姝，用衛氏一門的血換表姐一個後位，這是萬歲爺想要達成的，只不過很明顯，他到底還是沒有做到，所以最後非但是衛氏一門慘遭滅門、從此落了個遺臭萬年的罵名，表姐也沒有資格被冊立為後了，想到此處，趙清明不由擔心起表姐來。

    畢竟是一起長大的情分，表姐衛靜姝對他這個表弟一直都很好，趙清明自然也關心著表姐，所以當下忙不迭詢問道：“那王妃呢？她如今情況如何？身子怎麼樣？”

    沒有立後的喜訊，也沒有萬歲爺晉封妃嬪的訊息，可見如今表姐衛靜姝怕是還頂著王妃的頭銜呢。

    雷達英一時沒聽明白，什麼王妃？主子這問的是哪一家的王妃？

    趙清明見他這一臉的呆樣，便又補充了一句：“安王妃衛氏。”

    雷達英這才明白，只是眼神有些閃爍，他是沒有想到主子竟然還不知道衛氏早就已經歿了的事兒，雷達英也是知道趙清明跟表姐關係自幼就很好的，所以一時倒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張嘴，頓了頓，然後才小聲道：“回主子的話，安王妃早就已經……歿了。”

    “什麼？”趙清明聞言就是一驚，整個人都愣在那裏，旋即，他又忙得追問，“什麼時候的事兒？怎麼歿的？”

    雷達英又一五一十老老實實道：“回主子的話，安王妃就是……就是在衛氏一門謀逆事發之時歿的，據說是死於難產，一屍兩命。”

    趙清明腦子裏頭一片“嗡嗡”作響，半晌都緩不過來。

    表姐竟然已經死了，而且還恰好死在衛氏一門謀逆事發之時……

    真的會這麼巧合嗎？

    是表姐聽聞了衛氏一門謀逆之事受了刺激，才以至於難產送命，還是……

    還是有人認為表姐非死不可？沒得她這個亂臣賊子的女兒留在這世上辱沒了天家威嚴？

    趙清明覺得自己不應該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人性，但是這些年來，看過、經歷過太多太多可怕沒有底線、喪失人性的事兒，讓他對人性異常悲哀消極，尤其還是天家人的人性。

    或許他打一開始就想錯了，什麼維護表姐的聲譽，或許從始至終在那人眼中，最要緊的就是那塊冷冰冰的金疙瘩！除此之外，都是可以隨時犧牲、拋棄的。

    哪怕是他的妻兒。

    或許他也曾想著維護，但是在衛氏一門事發之後，妻兒身上自此都流著亂臣賊子的血，連他這個萬歲爺都跟著要受世人指指點點，那索性就不必留了……

    “主子？”見趙清明半晌無語，表情難看異常，雷達英輕聲喚道，再開口的時候，雷達英就帶著三分心虛內疚，“如今回想起來，屬下當時做法魯莽，並沒有顧及到……安王妃，可是……可是如果再來一次的話，屬下還是會那樣做的。”

    對於安王妃的慘死，雷達英心裏也有歉意，但是他並不後悔，只要是能有扳倒衛氏一門的機會，他就一定不會放過，不論會不會牽連到誰。

    趙清明緩緩點點頭，道：“我明白。”

    他同樣也不可能去怪罪雷達英，換做是他，那個時候，也會一門心思抓住那個千載難逢、也是唯一扳倒衛氏一門的機會。

    只是……

    苦了表姐。

    當初表姐跟趙清暄是怎麼歷經艱辛，一步步熬過來，總算結成夫婦的，趙清明可以說是見證者，當時，他爲了自己的兄長還有表姐，擔心、祝福、發愁、想方設法過，帶到後來，有成人總算是排除萬難，終成眷屬，趙清明比誰都要開心激動，甚至在無人的深夜裏頭，默默落過淚。

    太好了，他真的是太開心了，為兄長，也為表姐。

    趙清明從未考慮過自己的婚姻大事，自打懂事兒起，他就沒有這方面的憧憬，他知道那不是他能做的了主的，他對婚姻大事，似乎也沒有多少期待，若非說有什麼期待的話，那也是盼著能從父皇給自己指的親事上，感受到來自父皇對自己的關愛。

    哪怕就只有一絲絲，也就足夠了。

    但是大哥不一樣，趙清明打心底就一直覺得大哥跟自己是不一樣的，大哥是天之驕子，所有的美好都合該屬於大哥，他比誰都盼著大哥能事事順心，得償所願，尤其是在婚姻大事上。

    他是那樣地渴望大哥能夠跟表姐有情人終成眷屬，能夠長長久久，似乎，所有他得不到的，不敢奢望的，都盼著大哥能夠得到，能夠擁有。

    似乎，那也足夠了。

    他一直以為，大哥跟表姐是不一樣的，尤其是在天家，他們的姻緣是不一樣的，不是那種算計利益的結合加減，是純粹的，也是動人的。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大哥跟表姐的婚姻竟會是這樣的結局。

    好像……也沒有什麼不一樣。

    只是，表姐實在可惜可憐。

    “安王妃可入皇陵了嗎？”頓了頓，趙清明又問。

    雷達英搖搖頭，嘆了口氣兒道：“回主子的話，安王妃雖然是萬歲爺的髮妻，但是卻更是亂臣賊子的女兒，所以自是沒有資格入皇陵的，即便萬歲爺想，那百官也是萬萬不肯的，屬下聽聞萬歲爺重新給安王妃擇了一塊墓地，只是位於何處，屬下並不清楚。”

    趙清明點點頭，意思是明白了。

    說完了衛氏一門的事兒之後，趙清明又詢問起了西北這邊的事兒，尤其是這一次西北大營負責清繳盤踞在西北邊陲上的大大小小山寨匪窩的經過。

    這也是雷達英要跟趙清明彙報的，因此雷達英之前也做好了準備，當下便就一五一十跟趙清明彙報起來。

    從前爲了牽制衛氏一門，先帝給了白氏一門極大的權力，白士仁這個西北的土皇帝，就是這般在先帝的縱容之下，一點點養成的，因為先帝的默許縱容，白士仁沒少明裏暗裏針對西北大營，當時衛老國公還在世的時候，一直是竭力讓衛氏一門避其鋒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