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雷達英不由坐直了身子，頓了頓，偷看了趙清明好幾下，到底還是沒有忍住，然後小聲詢問：“主子，莫非您早就猜到衛氏一門的背後實則是……是當今萬歲爺嗎？”

    趙清明聞聲回過神來，淡淡瞥了雷達英一眼，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對他來說，不管是什麼時候，不管是對著誰，他都沒辦法說出這個答案，哪怕是對著翩翩，實在是……太扎心，太傷人了。

    雷達英也很有眼色地沒有再問。

    趙清明抿了口茶，頓了頓，問雷達英道：“衛氏一門謀逆作亂又是怎麼一回事兒？你都知道多少？”

    對於衛氏一門後來的謀逆作亂，以及衛氏一門的被滅門，趙清明只是有耳聞，具體的並不知情，他只是隱隱約約感覺到這其中八成有古怪，而且跟萬歲爺應該脫不了干係，只是具體是什麼情況，趙清明自是一無所知，其實關於衛氏一門的下場，趙清明並不關心，不管是他們自己作死，還是趙清暄要殺人滅口，他都不會覺得奇怪，也不會感到好奇，趙清明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一直以來都沒有聽到過京師那邊傳來立後的訊息。

    按說趙清暄都登基這樣久了，封后的事兒早就也該提上日程來了，但是趙清暄卻遲遲沒有立後，這是什麼意思？表姐靜姝如今又是個什麼處境呢？難道是……表姐受到了衛氏一門的牽連嗎？

    王妃衛氏靜姝，死於一屍兩命，而且就在趙清暄登基之際，還恰好是在衛氏一門密謀作亂爆出之際，這個時間點兒，趙清暄痛失愛子幼子，後來雖然登基繼位，但是卻再沒有提過立後的事兒，更是後宮無妃，這事兒自然不是涼州這邊的升斗小民能夠知曉的，所以趙清明並不知道，他只是隱隱約約地有不好的預感，覺得八成是表姐出了什麼意外，要不然的話，萬歲爺不可能一直不立後，而且宮裏也一直沒有傳出有小皇子降生的喜訊。

    這也是趙清明一直擔心的，是不是就是因為膝下無子的緣故，趙清暄才瞄上了自己的兒子呢？

    趙清明對這些一無所知，不過雷達英就瞭解得很深入了，畢竟在揭發衛氏一門謀逆作亂這事兒上，雷達英也是出了大力氣的，所以當下便就將這事兒仔仔細細跟趙清明稟報了一遍。

    “回主子的話，在知道正是衛氏一門親手策劃嘉善那場大火、害死……欲意加害主子夫婦之後，屬下等寧王府舊部自是滿心憤慨，尤其是屬下跟阿二，就此開始暗中調查衛氏一門，等待時機，將衛氏一門一網打盡。”

    雷達英他們當然知道衛氏一門並不是唯一的仇人，但是他們復仇的物件，卻只能是衛氏一門，再往上，便就是萬歲爺了，雷達英他們縱使同樣痛恨萬歲爺趙清暄，難道就能爲了給主子報仇劍指萬歲爺嗎？

    那豈非成了亂臣賊子？又豈能對得起主子的在天之靈？

    主子都已經死的這樣慘了，如何還能夠在死後還要被他們這起子舊部連累英名呢？

    雷達英他們也早就過了衝動魯莽的年紀了，如今有都是手掌一方的封疆大吏，自然知道肩上的擔子有多重，也知道不能因為一己私仇就讓整個大夏都陷入戰火之中，若是因著為主子復仇而讓天下蒼生飽受戰火，這不是他們想看到的，也是他們做不到的。

    江山社稷不能被撼動，但是衛氏一門卻可以，所以雷達英他們的目標打一開始便就是衛氏一門，尤其是在掌管了西北大營之後，很多事兒做起來便就更加方便自如了。

    “衛氏一門在軍中深耕多年，雖然萬歲爺有意降低衛氏一門對軍隊的影響，提拔了咱們這一批新面孔上來，也在軍中實行大刀闊斧的改革，但是衛氏一門畢竟樹大根深，就拿西北大營來說吧，一直都有衛氏一門的人，不過自從萬歲爺登基將衛氏一門調去東北皇家農場，遠離軍營之後，原本追隨衛氏一門的勢力，大多也都棄暗投明了，不過卻也有頑固分子，一直跟衛氏一門保持暗中書信往來，聽候衛氏一門調遣，屬下便就是由一份暗中截獲的密信，知曉了衛氏一門的勾當。”

    “當時衛氏一門雖然已經身在皇家農場，被免去了一應軍權，但是衛氏一門卻賊心不死，竟然妄圖利用軍中舊部，策劃謀反作亂，其中更是涉及遼北大營、西北大營還有西南大營，事關重大，屬下自是要上奏天聽，也是早就卯這勁兒要為主子報仇雪恨。”

    “可就在屬下蒐集完衛氏一門所有罪證之後，未等送去京師，卻先一步受到了萬歲爺的密旨，裡頭言明讓屬下暗中調查衛氏一門罪證，悉數秘密送抵京師，不可張揚，萬歲爺明擺着是要維護衛氏一門，屬下卻哪裏能叫他如願？所以只當是沒有收到，命心腹一路八百里加急，直接將衛氏一門謀反作亂之罪證送達朝堂，非要讓衛氏一門落個遺臭萬年的下場！”

    說到這裏，雷達英一聲冷哼，雖然過去這麼長時間，可是再回想起當時萬歲爺的那一份密旨，雷達英還是氣得夠嗆，不過旋即他又一臉得意：“還不止屬下，阿二那傢伙也跟屬下想到了一處，聽聞咱們倆的奏摺幾乎是同時被送進的朝堂，當時直接就炸開了鍋，萬歲爺便就是再怎麼想袒護衛氏一門，卻也是萬萬行不通的了。”

    雷達英認為萬歲爺這是在袒護衛氏一門，但是趙清明聽罷卻陷入了沉思，萬歲爺真的是在袒護衛氏一門嗎？

    要是萬歲爺當真袒護、看重衛氏一門的話，之前又怎麼會將衛氏一門派去經營皇家農場，斷了他們在軍中的大權嗎？

    很明顯，萬歲爺在手掌大權之後，對衛氏一門心生戒備，這是打算一步步削弱衛氏一門的勢力了，將衛氏一門滅口九成九也是萬歲爺的意思，但是萬歲爺需要的是，衛氏一門無聲無息、或者是有一個合理的消失原因，這原因卻最不能是因為涉及什麼謀反作亂，否則的話……

    表姐靜姝這個出身衛氏一門的王妃又怎麼還能有資格被冊立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