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西北，西北大軍一直處於被動的位置，就連絕大多數的邊疆區域，按理說應該歸西北大軍統管，不過實際上卻掌控在涼州巡撫的手裏，也算是前所未見了，西北大軍的憋屈也是可想而知。

    “……就是因為白士仁權力太大，很多事兒上不許西北大軍插手，先帝也一直為白氏一門撐腰，所以包括西北邊陲在內的很多事兒，都通通由涼州巡撫統管，西北大軍無權干涉，所以雖然西北邊陲素有惡事發生，匪徒猖狂，但是西北大營卻也只能幹看著，涼州巡撫衙門，對於此類案件一貫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倒是十分熱衷於打擊捉拿各路小商販，動輒入獄充公，不知養肥了多少昏官，多年累積之下，纔有了今日的惡果。”

    說到這裏，雷達英是既憤怒又無奈，搖了搖頭，嘆息道：“不過好在是如今局面總算是有了轉變，自先帝駕崩，新君上位之後，朝廷對西北的態度便就有了轉變，這纔有瞭如今咱們西北大營一口氣兒蕩平多年來長期盤踞在西北邊疆的那起子匪窩的機會。”

    這話若是換在旁人面前，雷達英自然是不會說的，他這話裡話外，明顯顯地是在慶幸先帝總算駕崩，若是旁人聽到了，豈非要告雷達英一個大不敬之罪？但是當著自家主子的面兒，雷達英直管說心裏話，也用不著掖掖藏藏的，只不過這話，雷達英是說的痛快，但是卻也只痛快一半，至於另一半的不痛快，原因是在……

    對新君，也就是趙清暄的態度上。

    雷達英對於趙清暄一掃先帝弊政、打壓甚至剷平白氏一門的態度上，雷達英是大喜過望，也是十分支援的，因為這就是雷達英一直盼著的，西北多年不寧，說到底根源在朝廷，如今好不容易朝廷政策有了轉變，雷達英自是喜不自禁，但是不痛快也是沒辦法避免的，畢竟新君是趙清暄……

    這個讓雷達英無論如何都能不能坦然貢獻忠心的當今萬歲爺。

    當年嘉善寧王府的那一場大火，雷達英可還記著呢，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雖然報仇無望，但是在雷達英心裏，趙清暄都先是仇人，纔是新君。

    所以，每每想到趙清暄，雷達英的心情便就異常複雜。

    若是沒有嘉善寧王府的那一場大火，他對這位昔日主子最敬重的兄長，他是願意追隨，也會繼承主子的遺志，效忠趙清暄的，但是……偏偏就發生了那一場大火。

    即便如今，主子完好如初、活生生地就坐在自己的面前，可這卻也不能消除雷達英心中對趙清暄的恨意，一絲一毫都消除不了。

    雷達英心裏的複雜之情，趙清明曾經也有過，拋開私人情感不說，趙清暄的確是爲了不起的君主，即便趙清暄纔剛剛登基不久，但是卻已經有了這樣堪稱優秀的成績，真是不得了。

    到現在，趙清明已經能夠心平氣和地去分析、評價趙清暄的政令了，所以聽了雷達英這一番話之後，趙清明不由點頭道：“萬歲爺之舉著實英明，定能造福無數西北百姓，也能讓其他地方的百姓跟著沾光。”

    趙清明這話是發自內心的，按照趙清暄的政策，先拔出白氏一門這一窩的禍害，達到穩定西北局面的目的，繼而進行跟西域諸國的互市談判，到時候，沒有白氏一門為虎作倀，西北百姓自然安居樂業，同時也能正大光明開始跟西域人往來做生意，還不止西北人，像苗大哥苗大嫂這樣別的地方的生意人，也能大大方方往西北跑生意了，不再懼怕官府的捉拿，也不再擔心會碰到盤踞西北的惡霸劫匪。

    趙清暄同時下的這兩個政策，是既治標也能治本。

    不錯，能治本。

    既是雙邊開展互市，能夠彼此和和氣氣地做生意，日子自然都能跟著蒸蒸日上，西域百姓日子過好了，自然不再會動輒想著打家劫舍，到時候即便西域皇室野心勃勃，又想起南下入侵，卻未必能得到國內百姓支援。

    最重要的是，在扳倒白氏一門之後，西北大軍自是再不必窩窩囊囊，日後由西北大軍紮紮實實管著西北邊境，身後有大夏朝廷的支援，身邊則是越來越富庶安定的西北，西北大軍自然兵強馬壯，又豈是西域諸國輕易敢起野心的？

    所以說，趙清暄此舉堪稱是安邦定國之豐功偉績。

    雷達英聽著趙清明這樣高度評價趙清暄，一開始倍感震驚，隨後也回過味兒來了，主子如今對於趙清暄是能夠剝離私人情感來做評價了，這也就能夠說明……

    主子對趙清暄是徹底死心了，或者說是再無任何期待了。

    想到這裏，雷達英心情還是複雜得很，打量著趙清明沒什麼情緒起伏的臉，雷達英嘴唇動了動，有心想問一問主子這些年的生活，但是話到嘴邊，到底還是嚥下去了。

    主子從前一直都並沒有透露自己的存在，應該是並不希望被人知曉，所以，他最好還是別問了，所以就連主子為什麼對那個叫瑞兒的孩子格外上心的事兒，雷達英也並沒有多問一句。

    趙清明也的確不想將這幾年的過往與外人道，說起來，其實也算不上是什麼秘密了，尤其是對於趙清暄，只怕這些年來，自己跟翩翩的點點滴滴趙清暄都一清二楚，但是對於趙清明來說，在涼州的這幾年的小日子，是他人生中的無價瑰寶，會一直珍藏在他心底最柔軟的部位，他並不是個多大方外放的性子，並不想與人分享，哪怕是雷達英這樣的忠心舊部。

    當下，趙清明又詢問了一些關於白家的事兒，雷達英自是知無不言，他這一趟過來，也帶來不少白有成跟那些西域劫匪歹人勾結的罪證，張張都是板上釘釘，不少都是最新得到的證據，雷達英悉數帶在身上，如今一股腦兒地都交到了趙清明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