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明吃飯的時候就看出來翩翩今天的胃口不好，以為她是嫌最近的吃的太清淡，沒有胃口，所以飯後，趙清明便就破例給翩翩化了個凍梨。

    之前翩翩沒少喊著要吃凍果兒，不過趙清明擔心她涼著了腸胃，再加上天兒又真的冷，所以死活攔著不讓，如今也是難得大方一次，翩翩看著送到自己面前的凍梨，果然兩眼放光，食指大動，當下就有滋有味兒吃起來了。

    趙清明見她小松鼠似的嘬著凍梨吃，不由抿唇笑了笑，自己端過茶杯，抿了口茉莉花，頓時口腔裡都充斥著茉莉花的清香馥郁，一掃一整天的疲憊。

    這茉莉花還是之前翩翩親自給炒的呢，趙清明簡直愛不釋手……

    不，是愛不釋口，多多少少每天都要來一點兒，不過現在茶葉已經要見底了，而茉莉花如今連花骨朵都還沒長出來呢，翩翩身子又不方便，而且往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要不方便，而且還有的忙，所以趙清明也就不好意思催翩翩給自己炒茶了，一想著喝完這點子茶葉根兒，往後就得去買外頭的茉莉花對付了，趙清明心裏還有些不是滋味兒。

    不過再不是滋味兒也得忍著呀，他又不想讓翩翩因為自己的這點子口腹之慾勞累到。

    “對了翩翩，跟你說件喜事兒。”突然，趙清明放下了手裏的茶杯，挑著眉看著翩翩，一臉輕輕鬆鬆的笑意。

    “啥喜事兒？有人要成親了？”翩翩聞言抬起頭，好奇地看著趙清明。

    “差不多吧，”趙清明含笑道，“今天聽馬大爺說，瑞兒的師父師孃很中意瑞兒，似乎有心想將他們的孫女兒許配給瑞兒呢，你說算不算是喜事兒？”

    “啥？瑞兒今年纔多大？”翩翩聞言頓時就目瞪口呆了，在她看來，瑞兒一直都還是個小孩子，而且還是乖乖叫自己“小嬸兒”的小孩子，冷不丁地就要許配人家了，翩翩一時間真的有些難以接受。

    “瑞兒也不小了，今年都十六了呢，也到了該定親的年紀了，”趙清明沒有覺得任何不妥，繼續道，“馬大爺對瑞兒師父家的孫女也中意得很，說雖是大家閨秀，卻並不是那種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對他們老兩口很是尊敬，再加上樣貌性情皆好，而且身後又是家大業大的孃家，馬大爺反倒覺得瑞兒配不上人家姑娘呢，所以馬大爺如今心裏真是喜憂參半。”

    翩翩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不過她又奇怪起了另外一樁事兒：“所以是瑞兒的師父他們家主動提起的……這門親事？”

    趙清明點點頭：“不錯，自瑞兒到了長安之後，師父師孃便就對瑞兒照顧頗多，按照馬大爺的話來說是拿瑞兒當做自家孩子來看的，可見對瑞兒有多喜歡，後來想著讓瑞兒做自家的孫女婿，那也就不足為奇了。”

    不足為奇？

    不不不，翩翩覺得有些離奇。

    “瑞兒師父家的這位孫女兒是嫡出還是庶出？”翩翩放下了凍梨，撐著臉，盯著趙清明又問了起來。

    趙清明倒是沒有想到翩翩會對人家孫女這般感興趣，還當翩翩這是關心瑞兒，所以好奇那位有很大機率成為瑞兒媳婦兒的姑娘，所以也沒多想，就跟翩翩道：“是嫡出，而且據說還是家裏的唯一的孫女兒，金貴得很呢！”

    “這就……更不對勁兒了。”翩翩聞言不由搖搖頭，面色也有些凝重起來。

    趙清明倒是不理解了：“哪裏不對勁兒？”

    “你看啊，瑞兒的情況咱們都再清楚不過，就是再尋常不過的出身，祖上三代都是平頭百姓，馬大爺馬大娘是開包子鋪的，瑞兒爹孃是跑生意的小買賣人，這樣的家庭，怎麼就能進的了堂堂名師、一代大儒的眼？”翩翩擰著眉道，“而且還是家裏嫡長孫女兒，還是唯一的孫女兒，他們怎麼就捨得將這麼寶貝的掌上明珠嫁給如今還不過是區區秀才的瑞兒？就單單是他們看中了瑞兒的潛力？還是就因為這老兩口就是心疼瑞兒，喜歡瑞兒，以至於到了啥都不管不顧的地步？”

    趙清明之前是真的沒有多想，但是翩翩這麼一說，他的面色也不由跟著沉了下來，是啊，這一琢磨下來，這婚事真真就透著詭異了。

    歷來婚事最講究的便就是門當戶對，尤其是瑞兒師父這樣的一代名師大儒，就更加講究了，書香世家又怎麼可能看得起平頭百姓呢？尤其是這平頭百姓出身的瑞兒爹孃還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在此之前，更是那種偷偷摸摸跑生意、最上不了檯面的小生意人，就算是師父師孃再喜歡瑞兒，也不至於喜歡得失了理智到如此地步。

    瑞兒身上，最難得也是最重要的，無非就是瑞兒的潛質，或許在未來，憑藉着自身的天賦與努力，瑞兒能夠擺脫出身的桎梏，甚至位極人臣，但是這些誰都說不準，瑞兒的師父對此自然也是門清兒，所以他就更加不會冒這樣大的風險，將掌上明珠的孫女兒許配給瑞兒了，畢竟瑞兒師父的徒弟遍天下，位高權重的也不是沒有，所以瑞兒的師父完全可以將孫女許配到這樣的人家，絕對沒有冒如此之大風險的必要。

    可是如今，瑞兒的師父師孃竟然還上趕著想要搓成這門親事，這……

    這老兩口是失心瘋了不成？

    大夏的女子出閣，往往會被客氣地稱作是“下嫁”，可這個詞兒若是用在瑞兒師父的孫女兒身上，那可就真的太貼切不過了。

    趙清明沒有多想是跟他的出身經歷有關，身為皇子，他的婚事裡頭自然也有不乏算計，但是說到底都是皇家垂青、高高在上、天恩浩蕩，這沒什麼好說的，但是翩翩就不同了，爹孃的婚姻、外祖家的商戶身份、祖母對孃的嫌棄刁難，這些種種都讓她自幼便就對此十分敏感，所以趙清明才一開口，她便就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勁兒，而且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