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的名字
“牆角一枝梅,嚴寒獨自開,開花的時候,肯定很好看。”
這丫頭明顯顯是話裏有話,就像那次在前院,說什麼自己還沒用早膳……
趙清明的心情頓時就又好了起來,當下抿了抿唇:“那到時候我請王妃去賞花,權當回報王妃今日帶我賞花之情了。”
“行,那就這麼說定了,”翩翩嘿嘿笑,拉著趙清明來到了花架前,深吸一口,“你湊近聞聞,菊香正濃,特別香,比薰香要香上十倍。”
趙清明覺得兩個大人,尤其他這個人高馬大的大男人對著花兒深呼吸,樣子肯定特別蠢,京中貴族哪裏是這樣賞花的?跟風雅詩意壓根兒就不沾邊,反倒像是沒長大的孩子,叫人知道了,豈不貽笑大方?
可是他卻還是依言做了,低下頭,深吸一口,登時肺腑之間盡是濃濃的菊香,恍惚之間,他似是走進了花田,極目遠望,竟是看不見頭的菊花……
果然比薰香要香十倍,而且這種香味更鮮活,令人愉悅。
“這盆是羞女,淡紫色的,我最喜歡它了,從前外祖家也有,”翩翩拉著趙清明的手,輕輕放在了羞女淡紫色、纖長的花瓣上,帶著他微微僵硬的手,輕輕撫摸感受著,頓了頓,然後小聲道,“能想象出來這花兒是個什麼模樣嗎?”
羞女?
那趙清明從前是見過的,雖然沒用心去記,可卻還是有些印象,不過他卻搖搖頭:“想象不出。”
還想被她這麼牽著手,一下一下輕輕撫摸,明明是他自己的手撫過花瓣,卻像是姑娘的手撫過他的心田,一顆心酥酥麻麻又軟軟的。
他喜歡這種感覺。
自己不再像是個行屍走肉,從頭到腳都在叫囂,活著真好。
翩翩卻有些發愁了,到底怎麼樣才能叫趙清明知道羞女是個什麼模樣呢?她一眨不眨地盯著面前隨著晚風搖曳婀娜的羞女,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然後迫不及待地跟趙清明道:“趙清明,你吃過龍鬚酥嗎?”
趙清明點點頭,不明就裏:“吃過。”
怎麼又扯到龍鬚酥了?
“羞女就有些像龍鬚酥,不過顏色是淡紫色的,”翩翩更加起勁兒地跟趙清明比劃著,“你想象一下,你從前見過的普通的菊花,花瓣更加修長纖細,就跟花托上長出來千絲萬縷的龍鬚酥似的……現在想出來什麼模樣了嗎?”
趙清明腦中還真是有了畫面,正因如此,他忍不住笑出了聲:“想象得出來,那羞女……肯定特別可口。”
“羞女雖然秀色可餐,卻吃不得,不過啊……龍鬚酥卻可以有,”翩翩笑嘻嘻地道,“正好我欠了王爺兩道菜,那明兒就跟周嬤嬤學著給王爺做個龍鬚酥怎麼樣?”
“行,”趙清明點點頭,隨即又忙得提醒,“還欠了一道呢。”
“知道知道!這不馬上就來了嗎?”翩翩把趙清明帶著走到了那盆清水荷花面前,一邊握著趙清明的手去撫摸花瓣,一邊歪著頭問趙清明,“趙清明,你吃過荷花酥嗎?”
趙清明含笑點點頭:“吃過,所以這花兒長得像荷花?”
“當然,人家名字就叫清水荷花呢,模樣跟顏色都挺像荷花,”翩翩道,一邊繼續跟趙清明描述,“這種花兒的葉子比羞女短也粗一些,不想羞女往下垂,它是向上長,而且花盤也大出不少,再加上顏色豔麗,層層疊疊,欣欣向榮,看著就特別精神富貴,嗯……其實我覺得也挺像是芍藥的,趙清明,你覺得呢?”
這話一問出口,翩翩頓時就愣住了,她剛纔叫趙清明……什麼來著?
她竟然直呼其名!
不不不,不是剛纔,好像之前也、也這麼叫了!
天吶,她怎麼就這麼不小心?果然不能在心裏一直叫人家名字,這不就叫著叫著就叫出來了嗎?
不過……
“我也這麼覺得。”趙清明含笑附和。
趙清明好像並沒有生氣哎。
翩翩小心翼翼觀察著趙清明的表情,真的並沒有發現一絲生氣的跡象,反而男人眉眼舒展,嘴角微微上揚,明顯顯是心情不錯。
所以,他並不介意自己叫他名字嗎?
翩翩一顆心“砰砰”跳,悄默默吞了一大口口水,然後大著膽子開口:“趙、趙清明?”
“嗯?”趙清明輕輕應聲,“怎麼了?”
他真的沒有生氣哎!
原本還七上八下的一顆心,登時就歡喜得要破膛而出了似的,眉毛跟嘴角都齊刷刷上揚,翩翩抿唇,竭力壓抑自己的歡喜:“沒、沒事兒,咳咳,就想問你明天想不想吃荷花酥?”
趙清明想了想,然後道:“後天吧。”
丫頭攏共就輸給他兩道菜,一下子全給吃完了,怪捨不得的……
而且有了這名頭,他明天后天都能堂而皇之地來後院兒。
“成,那就後天!”翩翩爽快地答應,然後牽著趙清明繼續賞花。
……
是夜,秦王府。
寧王夫婦在賞秦王送去的花兒,秦王此刻也在賞花。
跟翩翩院裏擺著花架一樣,秦王府的院裏也擺了花架,不過花架的規模可比翩翩的花架大出了十倍不止,放眼望去,偌大的院兒裡,竟盡是菊花,而秦王就坐在院裏的涼亭裡,一邊喝著青梅酒一邊賞著院裏的這些名貴的菊花,而不遠水榭裡還有位美貌歌姬在撫琴吟唱,秋風如醉,秦王一邊拍著桌子,一邊跟著輕聲吟唱,好不悠閒自在。
就在此時,侍衛匆匆行至亭外,躬身朝裡面的秦王行禮:“屬下見過殿下!”
秦王沒搭理,擺擺手叫他退到一邊,繼續打著拍子聽著曲兒,直到那歌姬一曲終了,秦王才戀戀不捨地叫人退下,纔有將那侍衛叫到跟前,有些不耐煩地問道:“什麼事兒?”
侍衛自知攪了主子的雅興,也不敢耽擱,當下忙不迭言簡意賅稟報:“啟稟主子,屬下將將打探得來的訊息,萬歲爺今日在御書房訓斥了兩位大人,而這兩位大人,正是帶頭抵制殿下入朝聽政的。”
按照天家規矩,但凡皇子成年,就需入朝聽政,參與社稷政事,秦王是太后老來子,跟萬歲爺差了足足二十歲,只比大皇子年長五歲,正是而立之年,按理說,早在十多年前,秦王就應該入朝聽政了,但是秦王卻志不在此,一開始還敷衍著,勉強能早起去上朝,後來不到一個月,秦王就堅持不下去了,天不亮就爬起來,還得空著肚子去趕去上朝,對於養尊處優的秦王來說,無異於是一種折磨。
後來秦王就自稱體弱需要靜養,起先萬歲爺還是不答應的,還訓斥秦王懶怠,可是卻架不住幾乎跟兒子差不多大的么弟軟磨硬泡,到底還是隨了秦王去了。
秦王如願,這些年過得甭提多自在痛快了,養花養鳥、鬥雞走馬、金石字畫,旁人看來,秦王這日子紙醉金迷,最是紈絝,但是秦王卻過得有滋有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