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王叔與表弟
諸如大皇子跟五皇子,也有往寧王府送禮,大皇子送的首飾跟銀票,首飾是補上寧王與她成親時候的賀禮,而銀票就更好理解,自然是擔心寧王府的日子不寬裕,這才暗中接濟,而五皇子呢?向來送的都是實實在在用得上的,從綾羅綢緞到各種藥材,甚至還有石榴,送的東西很隨意,也很親切,也符合他的年齡跟性情。
但是秦王為什麼會送菊花呢?
衆所周知,趙清明是個瞎子,中秋賞月賞花這樣的風雅事兒壓根兒就跟他不沾邊兒,那秦王巴巴地送菊花給他做什麼?是想讓他這個瞎子欣賞嗎?
想到這裏,翩翩忍不住蹙了蹙眉。
可是福伯的口氣,明顯顯秦王跟趙清明叔侄兩人的關係應該不錯,甚至算得上是相當融洽的,就眾皇子跟寧王府的往來情況看來,繼後所出的三皇子還有陳貴妃所出的四皇子,壓根兒就不搭理寧王府,福伯也沒有提過,所以這兩位皇子跟寧王的關係可想而知,倒是秦王這個隔了一輩的王叔,還知道惦記趙清明,所以……應該是她想多了?
可是除了送菊花之外,秦王就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為什麼非要給一個瞎子送花?
翩翩越想越是矛盾,越想不透,悄默默往趙清明那邊看了兩眼,想問一問他跟秦王的關係,卻又不知道合不合適,一時間難免就有點兒憋得慌。
“你跟五皇子的關係很好?”
翩翩還沒開口呢,趙清明卻冷不丁突然開口了。
翩翩隨即點點頭:“是啊,我跟表弟的關係很好,比很多親姐弟還要好些呢,三年前我跟娘才入京的時候,孃的請封誥命朝廷還沒批下來呢,我跟娘就沒法子入宮見姑姑,倒是表弟主動來鹿府見了我們,後來表弟也時常過來看我,每次都帶好些宮裏的糕點來,搞得我這個表姐倒像是個饞嘴的妹妹。”
說起表弟,翩翩的話就多了,心情也好,嘴角就忍不住上揚:“連姑姑都說,自打我入京之後,表弟就一下子長大成人了似的,變成了個小小男子漢呢。”
姑姑這玩笑話卻真是說對了,在姑姑走後,一直都是小她五歲的表弟照顧著她這個沒用的表姐,為她保住嫁妝,讓她能在鹿府那樣的腌臢地兒還能有一方安居之所,甚至……
甚至連她出嫁那天,還是表弟揹着她出的門呢。
明明比她還矮了半頭,明明肩膀還那麼稚嫩,但是在翩翩心裏,表弟一直都是最可靠、最值得信賴的人。
趙清明如今能夠清楚地辨出翩翩說話時候的語調跟情緒,翩翩此刻明顯十分放鬆愉悅,可見是發自內心的喜歡五皇子這個表弟。
而對這個比自己小了足足九歲的么弟五皇子,趙清明是沒有什麼印象的,也沒有什麼交集的,畢竟年齡差的太多了,有限幾次的見面,也都是在年節的闔宮飲宴之上,如今想起來,他對五皇子的印象,還停留在缺了兩顆門牙、粉雕玉琢的小孩兒形象。
對了,有一年秋狩,他活捉了一隻小鹿,那小孩兒見到那隻小鹿就兩眼放光,沒說想要,可是臉上些寫滿了想要,他當時瞧著有趣兒,便就把那隻小鹿送給了小孩兒,小孩兒別提多高興了,跟在小鹿屁股後頭,嘴裏一個勁兒地“啾啾啾啾”。
總之,他對五皇子的印象,跟翩翩口中的小小男子漢大不一樣。
不過五皇子對翩翩的格外照顧和親厚,趙清明一直都是知道的,這個從來跟他沒有交集的么弟,卻在翩翩嫁過來之後,三不五時就朝寧王府送東西,除了給翩翩送,也給他這個二哥送,從吃的到藥材,林林總總,不算貴重,但是每次卻都不會落下他。
這小孩兒是真的長大了,也是真的看重翩翩這個表姐,以至於連大哥都謹慎地等到中秋纔給他送東西,生怕招來父皇的不悅或是疑心,而五皇子卻全然不顧旁的,生怕翩翩過得不好似的,想起來什麼就送什麼,而他這個做兄長的無疑還是沾了翩翩的光呢。
趙清明覺得自己不該吃一個乳臭未乾小孩兒的醋,尤其還是翩翩的表弟、自己的么弟,但是趙清明還是覺得菊花茶忽然就變得澀口了,然後就把茶杯給放了下來。
“你喜歡……菊花嗎?”翩翩憋了半天,到底還是問了出來。
是不是因為趙清明格外喜歡菊花,所以秦王纔會投其所好?
趙清明:“……”
他一點兒都不喜歡菊花,尤其是菊花茶!
心裏雖然是這麼想的,但是卻哪能這麼說啊?所以趙清明還是輕描淡寫地點點頭:“嗯,喜歡的。”
果然是這樣!
翩翩鬆了口氣兒,看來是她胡思亂想冤枉人家秦王了,就是因為人家秦王瞭解趙清明的喜好,所以才特意挑選了這幾盆稀罕的菊花送過來。
能多一個關心、記著趙清明的人,翩翩心裏是高興的,當下,翩翩放下了茶杯,輕聲問:“那要不我……我陪你賞賞新得的那幾盆菊花?”
翩翩這話一出,趙清明頓時就是一愣,自他瞎了之後,身邊的人,尤其是福伯言辭上變得特別謹慎小心,諸如賞、看、觀、見之類的,福伯從來都不會說,而趙清明也在下意識地迴避,所以這時候冷不丁聽見翩翩要帶自己賞花,趙清明自是一愣,一時都反應不過來。
見趙清明沒有反應,翩翩挑了挑眉:“怎麼?不是剛剛纔說喜歡菊花的嗎?秦王府送過來的這幾盆菊花,可稀罕啦,花期也沒幾天了,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兒啦!”
柔柔軟軟的聲音裡面帶了三分俏皮七分撒嬌,趙清明覺得自己的耳朵、自己的心都要酥掉了,哪裏能拒絕的了?
當下,趙清明就衝翩翩抬起了手:“那就有勞王妃了。”
“嘿嘿,不客氣,原是我沾了王爺的光,”翩翩放下茶杯,當下就牽著趙清明的手往花架走去,一邊絮絮叨叨,“過了中秋,天兒就涼了,用不了多久,花園裏頭就會變得光禿禿的,也沒有花兒可以做瓶插了,沒意思的很!”
趙清明想說,宮裏的溫室裏,冬日也鮮花不斷,喜歡什麼花兒,他都能去給她帶回來,不過……
幸好沒有說出口。
他這樣的處境,別說是進宮了,只怕這輩子連門都出不了,就算只是去給她挑一枝花兒,對他而言,都難比登天呢。
在這一點上,他甚至都不如那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想到這裏,趙清明忍不住自嘲地牽了牽唇,然後就聽見身邊的小姑娘又嘰嘰喳喳地道:“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不是還有水仙嗎?再說了,花園裏頭還有不少梅樹呢,所以就算是寒冬,家裏的花兒也斷不了,對了,我記得前院也沒有梅樹。”
趙清明點點頭:“有一株臘梅。”
就在院中,書房的窗子只要一推開,就能看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