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丞相府後院裏不是梅氏的人就是徐氏的,上一世她就是吃了這個虧。邀買人心非一日可成之事,且要看時機,太過刻意目的性則太強,還得徐徐圖之,就如放下。
程楚冉輕笑:“若論真的賞賜,兩吊錢其實不算什麼,重要的是讓他們見你的真心。”
秋玉不解地歪著頭:“奴婢不明白。”
大病一場之後小姐變了許多,總說些她聽不明白的話。
程楚冉輕嘆一聲,揉了揉秋玉的腦袋:“日後你就明白了。”
“是了,你去拿一身蓑衣與雨斗笠來,待會要用。”程楚冉看了一眼窗外天色,乃風雨欲來之兆,待會還有一場好戲要看,可不能錯過。
天色漸暗,黑壓壓的烏雲從天邊飄來,烏雲陰翳,即將有一場大雨。
翠雨軒內。
“夫人,恕奴婢直言,下毒一事分明不是我們的人做的,大小姐看似單純無辜,實則善於算計,我們為何不向老祖宗申訴,糾明白此事不是更好?”
翠玉不解自家主子為何就這樣算了。
接觸過雪落軒的只有梅氏的人和程楚冉自個兒,不是張媽媽就只能是程楚冉自己。
“我何嘗不想,但藥是張媽媽端的,她住的地方是我親自安排,老祖宗已心存不滿,我在這個時候抓著這件事不放,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梅氏說著嘆了口氣。
費力不討好的事,罷了。
眼下要緊的事另有其他……
梅氏絞著手中的帕子,眼底神色晦暗不明,似在糾結什麼,良久梅氏才緩緩抬起頭:“翠玉,你過來。”
翠玉從小被賣到梅氏身邊做侍女,與張媽媽一樣是梅氏的心腹,比之張媽媽的笨拙,翠玉則更加精明陰毒。
“夫人有什麼吩咐?”
“張媽媽留著終究是個禍害,你……”梅氏扯斷手中的帕子,眼底閃過一抹狠色,“你去把人悄悄料理了,切記,要親眼看著她嚥了氣再來開,做事幹淨點。”
梅氏這些年掌家,除去徐氏不大管內宅事務外,還有一點是梅氏做事幹淨,讓人抓不住把柄。
可有道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哪裏有回回都滴水不漏的計謀?
天邊一道閃電劃過,緊跟著響起悶雷,雨水如從天上潑下來一般,淅淅瀝瀝下了起來。
與丞相府隔了兩條巷子的街道上,一位身形肥碩的婦人撐著油紙傘走向人煙稀少的深巷內,看見早早等在巷尾的藍衣女子,心頭一喜:“銀票帶來了?”
雨幕下的油紙傘抬起,藍衣女子正是翠玉,而那婦人正是張媽媽。
梅氏安排人遞了信到柴房,又放鬆那裏的戒備,張媽媽伺機逃出,來到信上約定的地方,這會子還心驚肉跳。
可一想到自己即將得一大筆錢遠走高飛,心裏便只有歡喜了。
翠玉從錢袋中拿出一卷銀票交給張媽媽,笑著說:“夫人叫你好生上路,這邊的事就莫要記掛了,安心走吧。”
翠玉的聲音夾雜在嘈雜的雨聲中,顯得格外陰森滲人,張媽媽死到臨頭還不自知。
與她們僅一牆之隔的程楚冉抿了抿嘴,張媽媽的智商是如何在前世活了那麼久的?
這種時候避開梅氏的人逃命纔是正經,偏張媽媽覺得梅氏會留她一條性命。
深巷中黑燈瞎火,張媽媽沒有看清那捲銀票不是真錢,而是死人所用的冥幣,樂呵呵地把錢揣進懷中。
看了眼翠玉,得意地揚起下巴:“我本就是冤枉,這回就當是舍了自己保夫人明聲,夫人當然得記著我的好處……”
張媽媽話沒說完就被翠玉從背後扣住喉嚨,一柄鋒利的短刀就從她背後刺入,從前腹穿出。
翠玉是個狠的,手上動作極快,連刺了幾刀,張媽媽連叫的機會都沒有就倒了下去。
翠玉慢條斯理擦去短刀上的血,探了探張媽媽的鼻息才面無表情把人拖進暗處早就挖好的土坑中蓋上土。
待翠玉走遠,程楚冉趕緊越過高牆,抓緊時間把人從土坑中挖出來,把土重新填好再把人拖到另一條巷角里的破廟中。
程楚冉前腳剛走,後腳就有幾道黑衣人的影子從深巷中穿行而過,不過目標不是她,而是奔著另一個方向去,隱入雨幕中。
張媽媽體型是程楚冉的兩倍,程楚冉有武功在身才能把人拖動。
這邊小巷本來極少有人來往,破廟年久失修風雨飄搖,好在還能藏人。
程楚冉探了探張媽媽的鼻息,還剩一口氣。好在今夜有雨,翠玉縱然探張媽媽的鼻息,在雨中也難探真切,這才讓程楚冉有可乘之機。
程楚冉拿出一顆藥丸給張媽媽服下吊住她的氣,抓緊時間清理傷口、上藥,所有事情昨晚已是一個時辰後。
她一門心思放在張媽媽身上,以致不知破廟暗處仍藏著一個人,只不過那人武藝本就遠在她之上,是以她並未察覺。
男子靠著佛像,已經在暗中觀察了程楚冉許久。
當目光落在程楚冉腰上掛著的玉佩上,目光變了變,丞相府……呵,真是有趣。
程楚冉看著半死不活的張媽媽,她現在能做的就這些,但單把人放在這裏也不是辦法。
明天她必須想辦法再來一趟。
時間不早,是時候趕回去,妙玉閣那邊差不多也該來人了。
程楚冉走後不久,一人冒雨來到破廟,看到角落裏躺著的人倒吸了一口氣:“阿衍!”
“本王在這。”江衍翻了個白眼,撐著身子從佛像後站起身。
見到他來人鬆了口氣:“可嚇死我了,活著就好,那個人是怎麼回事?”
葉離從懷中拿出藥瓶遞給江衍,皆是止血止痛的藥。
“說來話長,左右來日用得上,你待會叫人來把人抬到王府,好生照料著。”江衍神色淡漠地處理著自己腰腹的傷口。
他的腹部被人刺了一劍,皮肉都翻出來,可給傷口上藥時,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塗完藥江衍才慢悠悠問:“人都走了?”
“走了,你纔回京他們就如此沉不住氣,可見有多忌憚你,日後行事須得萬分小心。”
葉離嘆了口氣,這都什麼事,回京還以為能歇一歇,結果屁股都沒坐熱就整這出。
“走吧。”江衍看了躺在地上的婦人一眼,不知明日那丫頭來見不到人是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