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素來精於安排，今日倒是讓朕開了一回眼界，朕不過是一時不適，太妃就連攝政的人選都想好了。”

    楊太妃話音未落，蔣煜疏便緩緩從貴妃榻上坐了起來。

    只見剛纔還使出雷霆手段的人的笑容僵在臉上，然而不過一眨眼眼眶裏就蓄滿了眼淚。

    “陛下醒了？如此本宮的心便可大安，方纔事發突然，本宮一介婦人，無甚見識，一味擔心受怕，唯恐前朝大亂才做此決定，陛下若是有氣，只管責罰本宮就是。”

    嘖嘖嘖，瞧這話說的，四兩撥千斤，全成了蔣煜疏的不是。

    程楚冉聽了暗暗佩服，不愧是在先帝后宮裏吃人骨血活下來的，插你一刀還讓你找不出錯處來。

    不過，蔣煜疏方纔發瘋，原來是放長線釣大魚。

    蔣煜疏不理太妃一番“情深義重”的話，淡然起身理好衣服。

    蔣煜疏皮笑肉不笑走到楊太妃面前，幽幽開口：“太妃，坐錯地方了。”

    程楚冉倒吸一口寒氣，從夢中驚醒，也明瞭了那時所有的事。

    蔣煜疏當年便是藉着這件事一石二鳥，先處置了容王然後發配蔣封到邊關。

    也是蔣封離京之後，蔣煜疏對她的態度急轉直下。

    所有事在開頭就已經出現端倪，只是她當時天真的以為蔣煜疏不會算計自己。

    程楚冉怔怔地坐起來，看了一眼坐在床塌邊的蔣封，他在這做什麼？

    這裏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如此想著，程楚冉伸手捏了捏蔣封的臉，面板是熱的。

    本在一旁哭的如淚人兒般的秋玉人看傻眼了，忙衝上來撥開程楚冉的手，連聲道歉。

    “王爺恕罪，小姐方纔受了驚嚇，想是還未回過神，這才如此失態，絕非有意冒犯！”

    程楚冉看了看自己的手，好，是真的。不是夢就好，重生，不是夢就好。

    “無妨，可還有哪裏不舒服？呆呆愣愣的，可方纔也沒磕到腦袋。”蔣封說著伸手探向程楚冉的額頭，才伸出手就被程楚冉下意識擋開，擋開他的手時程楚冉亦是一愣。

    程楚冉佯裝不在意地垂下頭：“多謝王爺關心，我無事，此處是哪裏？我睡了多久？”

    “這裏是書院廂房，小姐睡了半個時辰。”秋玉回答的利索，只是眼神若有似無往蔣封那邊瞟。程楚冉問看不出這丫頭的意思，就算秋玉不提醒，她也不想與此人有什麼瓜葛。

    “今日多謝王爺相救，男女授受不親，你我……”怎麼說對方都救了自己，縱然不樂意和他待在一塊也得說的軟和些，程楚冉還在斟酌用詞蔣封已率先開口。

    “本王知道。”

    “什麼？”程楚冉有些錯愕，蔣封似乎，與前世她所認識的樣子看起來不大一樣。

    “今日在書院門外嚇到你，本是本王的錯，馬場救你就當賠罪，還望程小姐不要惱怒，且，我們尚且算有一面之緣，程小姐倒不必對本王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

    程楚冉聞言心裏困惑更甚，若按前世的記憶，齊王並不在書塾唸書，而在此之前他們並未見過麵。儘管重生之後許多事發生了變化，但，這理應是他們初次見面。

    何來的之前一面之緣？

    程楚冉見蔣封尚有話要說，挑眉看向神情憨直盯著她的秋玉：“你先下去吧。”

    待秋玉退出去，蔣封才緩緩開口：“你所騎的馬，馬蹄提前被人鬆動過，所以馬纔不穩。至於花小姐，本王娶馬廄看過，馬蹄上不知何時被人紮了一枚細針，馬才狂躁不安。”

    一切種種，顯然是奔著程楚冉來的，至於花映容，就是個被人當槍使的。

    “意料之中，多謝王爺費心。”當時花映容的馬忽然躁動，程楚冉就已猜到了。

    只是沒想到程明夕會如此明目張膽，見縫插針地動手，她的處境太過被動。

    與前世相符合的事自然好防備，若是不相符的呢？就例如今日。

    “你似乎並不意外？”蔣封訝異，她的神情無論何時都是淡淡的。就連方纔險些墜馬，她也只是皺了皺眉頭，她的心，難道是鐵做的，不知恐懼哀樂麼？

    “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這算的了什麼？”程楚冉掃了眼端坐著的蔣封，她若沒記錯，今年蔣封二十，是今年年初回宮入的皇家族譜。

    他身份不大光彩，是皇帝在外的私生子，二十歲才被迎回宮中，封為齊王。

    雖有齊王之名但地位低下，頗不受待見。

    怪可憐。

    程楚冉不知怎麼回事腦子抽了一下，忽然道：“半月後的花燈節可要一同去觀花燈？”

    話剛說出來程楚冉就後悔了，此人她理應唯恐避之不及，她無端端的怎會說出這種話，然而要反悔也遲了。

    蔣封瞳孔微縮，微微點了點頭，沉聲道：“好。”

    回府途中程楚冉生無可戀地靠在秋玉身上思考人生，自己這是怎麼了？

    “奴婢想起二小姐就來氣，小姐您險些落馬，又暈倒，同爲親姐妹理應關心一二，她竟然，跑去關心皮都沒破的花家大小姐，算什麼事！”

    秋玉傷了馬車就罵罵咧咧，先前秋玉還能爲着程楚冉說的大局忍程明夕。

    今日的事情一出來便再忍不了了，也是難為程明夕巴巴的拿熱臉去貼冷屁股，去討好那些大家小姐，她倒要看看程明夕鞍前馬後能討到什麼好處。

    程楚冉漫不經心把玩著系在腰上的玉佩，眼底閃過一抹玩味。

    程明夕巴不得她死，自然要藉機去巴結花映容的，而且也合情合理。

    花映容與程楚冉一同出事，自然要有程家的人去問候，程明夕？呵，自然是責無旁貸。

    “無妨，她與我從來沒什麼姊妹情分，吃飽了撐著都不必為這費心。是了，你去藥房替我買些東西來，現在就去。”

    書塾那點小把戲算什麼？真正的好戲還沒開場，她也得早做預備。

    “是。”秋玉把毯子仔細給程楚冉蓋好，一步三回頭地看了程楚冉幾眼才下了馬車。

    馬車回到府門，程楚冉下馬車走進內院，沒走幾步就聽到程明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