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過往
程楚冉眉頭一擰,忍住腳踝傳來的痛楚踩緊腳踏,打算無論如何都要把韁繩勒住。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躍而起,抱住程楚冉躍下馬背,四平八穩落在平地上。
嗅到熟悉的檀香,程楚冉惶恐地抬眸看向抱著自己的齊王。
她記起來了,前世發生的事。
她與齊王的肌膚之親是如何發生的,她通通記起來了!
那日宴會,程明夕在她的酒水中下藥,在她神志不清時把她帶去廂房休息。
當時她並不知蔣封就在那裏,她神志不清時錯把蔣封當成蔣煜疏,當時蔣封亦喝了酒,兩人天雷勾地火般貼到一起就一發不可收拾。
但是從頭到尾,直到她的孩子死那一日,程楚冉才知道那日廂房裏的人是蔣封。
之前程明夕與蔣煜疏怎麼說她不知檢點程楚冉都不以為然,不是因為她不在意,而是因為她印象中始終認為春宵一夜的人是蔣煜疏。
當時程楚冉醒來時廂房只剩她自己,枕邊落著一枚蔣煜疏的玉戒,她對過程中發生的事沒有印象,只是看她身上的痕跡所以猜測出發生了什麼。
誰承想,一切都是程明夕的陰謀,而她當時一門心思愛著的男人,是共犯。
程楚冉眼神空洞地盯著蔣封,腦海裏走馬觀花般閃過前世的記憶。
“你還好麼?”蔣封面色擔憂地拍了拍程楚冉的背,不想程楚冉腳下一軟,眼前發黑直接暈死過去。
程楚冉記起來,是在冬日那場宮宴上,恍惚中程楚冉魂歸發生不堪之事那日。
宮宴當日程楚冉中途去看了紅梅,耽擱了些時間下來,待到流雲臺時宴會已經開始了好一會。
那段時日程楚冉與蔣煜疏生了嫌隙,於是易容出去參加宴會散心,不想恰恰因為她這麼做被鑽了空子。
流觴閣乃是皇家別院,是用於舉辦尋常宴會之地,乃是舉國第一風雅的去處。
宴會參加者多為年輕一輩王公貴戚,百官子弟及女眷。
席間絲竹聲聲,人們舉杯談笑,氛圍好不愜意。
可眾人內心是否也如表象這般**歡喜?唯有自己明瞭。
程楚冉掃了一眼席上坐著的賓客,這些人的臉即熟悉又陌生。目光掠過蔣封身上時,不帶片刻停留直接移過目光,挑了一處冷清的位置坐下。
葉離是個嘴賤的,推了一下蔣封的肩膀笑嘻嘻挖苦道:“喲,程家小姐看你一眼都不願呢。”
蔣封面色陰寒地看向葉離,廢話,他難道瞎了?見他面色不好,葉離悻悻住了嘴。
秋玉看了眼齊王落座的方向,眸光閃了閃。
“小姐,您從前不是最喜歡熱鬧麼?就算不與齊王說話,也該與公侯小姐們坐近些,有個人說話才熱鬧不是?”
程楚冉與陛下吵架過後身上的諸多變化令秋玉感到不安,她伺候小姐多年,不曾見她如此反常。
程楚冉拿起酒盞的手微頓,對秋玉笑了笑:“我頭疼,想清靜些。”
手中酒盞杯壁光澤明亮,乃是上好的甜白釉,程楚冉剛要把酒杯放下,一名宮女適時呈上一壺酒,是蓮花細頸青瓷酒壺。程楚冉勾唇冷笑,呵,這便開始了麼?
雖說是夢,自己仔細回憶,指不定能抓住當日自己漏過的細節。
到底是誰?
程楚冉看了一眼在座賓客,坐在對面的葉離以為是在看他,笑著朝她招了招手。
葉離一對星眸炯炯有神,咧嘴一笑露出他的虎牙來,不免有幾分憨直。
程楚冉嘴角勾了勾,正欲喚住那名宮女,不想葉離捧著酒盞湊過來。
“今日宴上的酒竟是陳釀的女兒紅,你最喜歡的,快嚐嚐!我們痛飲一杯!”
他說話的空檔宮女已走遠了,此時追上去不免惹人懷疑,程楚冉嗔怒地瞪了葉離一眼。
女兒紅,程楚冉最喜歡的酒。少年時不知天高地厚,葉離那時還未去卞國行商,攛掇著程楚冉喝酒,後來被老侯爺與葉老爺抓住,狠狠訓斥了一頓。
“好,喝一杯。”程楚冉鬼使神差地點點頭,接過葉離的酒盞。
兩人同席而坐,飲酒談笑好不快活。
“你們聽說了麼,齊王似乎預備議親,你們說會是誰家姑娘?”
公侯小姐們坐在一起免不了說些八卦。
程楚冉支著下顎聽了一會,腦子不知怎的抽了一下,舉著酒杯步履蹣跚走向蔣封。
“聽聞王爺預備議親,可喜可喜,我在此先向王爺敬酒一杯,以示慶賀,還望王爺賞個臉面。”
蔣封也不說話,只是舉起酒盞示意,兩人相視一笑,一同把酒一飲而盡。
前頭程楚冉已喝了不少酒,這杯酒下肚酒勁措不及防涌上來直犯惡心,頭暈著往後退了兩步。
葉離擔憂地扶住搖搖欲墜的程楚冉,還未說什麼便被她推開。
“我獨自出去走走,你們都別跟來。”說罷程楚冉起身快步離去。
流雲臺後就是一棟三層高的樓閣,與丞相府一樣,程楚冉想喘口氣,便深呼吸往閣樓上走去。
因喝了酒,視線有些模糊,程楚冉走的搖搖晃晃,上到三樓時一陣強風颳來,廊上掛著的紅綢在風中飛舞,長廊盡頭隱約站著一人。
程楚冉眉頭微擰,掉頭打算離開時,卻被人從身後叫住:“姐姐要去哪?”
程明夕的聲音分明空靈清脆,落在程楚冉耳中就只剩刺耳虛偽。
程楚冉不欲理會,扶著圍欄走向閣樓臺階,沒走兩步就被程明夕拽住。
“若有話你直說就是,你與三皇子的事我不欲追究,沒其他的話說就……”
話未說完程楚冉的肩膀就被程明夕用力扼住,她的指甲長寸許,稍微用力就嵌入程楚冉的皮肉中。
程楚冉眉頭微皺,胡亂伸手想揮開程明夕的手,程明夕卻陰森一笑:“姐姐急著走做什麼,妹妹這些天見不著姐姐,心情覺得甚是舒暢,所以,還請姐姐乾脆去死罷。”
說罷程明夕手一推,程楚冉便身體失重從閣樓上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