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挪走的人不是衝着她來的最好，假若是衝着她來的，她在這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險。

    程楚冉出了破廟，從另一條長巷繞走，往京城主道的方向走去。

    相府的馬車正在那邊等著，程楚冉過來時只說自己是要下車買幾樣小食糕點，自是從哪個方向來從哪個方向回去。

    程楚冉才上車，程明夕就開口嘲諷：“姐姐雖說纔回京，之前也是在京城呆過一段時日，怎麼還是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路邊攤販的東西也能吃得？”

    此時程楚冉心裏正窩著火氣，聞言嗤笑出聲，順手把糕點遞給馬車外隨行的秋玉。

    “哦？是麼？這些糕點確實不精緻高雅，可某些人難道就出身高貴體面？”

    程明夕長的也算嬌俏的，若是性子可愛些還算討喜，奈何她偏要作踐自己。

    這一句話直接讓程明夕拉下臉，程楚冉神色譏誚地看著她：“人有時還得有自知之明，何苦要做打自己臉的事，本就不體面了，現在更加難堪。”

    程楚冉手漫不經心拂過衣袖，拂落一枚不知何時夾在衣袖裏的落葉。

    程楚冉把樹葉捏在手裏，她也太過粗心了些……

    破廟旁的菩提樹樹影搖曳，若是站在樹下細看，就可發現一片青綠的衣角垂掛在枝葉上。江衍咬了一口手裏的青棗，面色有些複雜。

    這丫頭的警覺性未免太差了些，他這麼大個人在這兒貓了半天她竟然毫不察覺。

    “嘖，你可快把你這瞧不起人的神情收起來，你內力如何，她內力如何？她能發現你在這纔是有鬼了。”

    江衍靠著的另一邊枝幹上還站著一名男子，手裏正捧著一捧青翠的小棗。

    江衍眸光暗了暗：“本王巴不得她知道本王在這兒。”

    一旁的男子聞言神色越發嫌棄：“好好的一位王爺，怎麼到葉家小姐身上就跟痴漢似的？”

    聞言江衍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從樹上一躍而下，穩穩當當落在地上，爾後拂袖而去。

    此次上山禮佛，大家都順長公主的意說是修身養性，隨同到佛堂誦經。

    程楚冉委實沒有這個閒情逸致，到禪房前就適時咳嗽了幾聲。

    長公主聞聲眉頭微皺，停下步子問：“是誰身體不適？”

    程楚冉病弱無力地走到長公主面前，由秋玉扶著行禮：“長公主恕罪，臣女前些日子不慎落水，身體尚病著，與諸位小姐一同進佛堂只怕給各位過了病氣。”

    話音剛落身側就響起程明夕的冷笑：“姐姐方纔不是還神氣得很，這會子怎麼病歪歪起來了？莫不是成心拂長公主的面子？”

    “你！”程楚冉氣紅了臉，神色憤憤地指著程明夕斥道：“放肆！妹妹對我有什麼不滿只管說我，長公主也是你可以編排的？咳咳咳……”

    話說完程楚冉一口氣喘不上來，伏在秋玉的身上咳嗽不斷，她咳的實在厲害，好似要把肺咳出來似的，哪裏像是裝的？

    長公主不滿地撇了程明夕一眼，對程楚冉招了招手，叫她到跟前來，輕輕拍了拍程楚冉的背：“為難你了，身體不好還陪本宮到寺中禮佛，你且先回禪房休息罷。”

    在程楚冉印象中長公主雖生在皇家，但絲毫沒養出嬌縱的性子，很是通情達理。

    程楚冉立即做出“感恩戴德”狀，眼含熱淚點了點頭。

    長公主想了想又道：“程大小姐身邊只有一名侍女伺候，未免力不從心，程二小姐不必跟來，隨你長姐回禪房照顧一二就是你的功德了。”

    程楚冉在病中需要人照顧，隨便差一個侍女去伺候著就是。

    長公主差程明夕去，就是當著眾人的麵打程明夕的臉。

    當著長公主的麵程明夕不敢發作，回到禪房就把東西摔了個遍。

    但也只敢悶聲摔東西，不敢嚷嚷。

    此時禪房主臥內，程楚冉淡定自若喝了口茶。既然長公主叫程明夕照顧她，她自然也不會客氣，直接把人叫來房裏，況且她也正有事要做。

    程楚冉掃了程明夕身上的打扮一眼，嗤笑一聲：“到底不是正經嫡出，就連打扮都如此不入流。”

    一路上程楚冉已說了不少難聽的話，這已算客氣的。

    這會程明夕尚且小程楚冉兩歲，她自以為自己不可一世，殊不知程楚冉纔是那隻老狐狸。

    程明夕最芥蒂旁人提及她的出身，程楚冉這話冷嘲熱諷，好不難聽。

    程明夕以為程楚冉單純只為譏諷自己尋開心，屈辱的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

    長公主不知怎麼想的，如此照顧這個賤人，一聽說程楚冉身體不適，就讓人吩咐她也不必跟去。

    還說什麼她理應跟在程楚冉身邊照顧，這些人都把她當什麼？伺候人的下人麼？

    儘管快哭出來，程明夕還嘴硬的很，咬牙切齒懟道：“程楚冉你別得寸進尺，就算你是嫡長女又如何！如今丞相府的當家主母是我母親！”

    聞言程楚冉哭笑不得的擺擺手，隨著那笑容逐漸褪去，表情也逐漸冷下來，柔聲道：“我是說，你這身衣服有些眼熟。和那日偷聽我說話之人穿的，簡直一模一樣。”

    她分明面無表情，聲音卻柔和如二月春風，好似是在同程明夕笑說花園裏的花開的如何。

    程明夕被她沒有波瀾的眼神看得背脊發寒，心下寬慰自己，她若真知道什麼早就發作了，哪裏會忍到這個時候？叫她來忽然說這個不過是蓄意試探。

    程明夕垂下眼簾，嘴硬道：“姐姐說的什麼我不明白。”

    聽著蒼白無力的辯駁，程楚冉被她氣笑，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簡直蠢得人神共憤。

    自己上輩子腦子莫不是被吃了？怎會被程明夕耍的團團轉？如此一想越發覺得好笑。

    做賊好歹該懂得銷燬贓物，當時程明夕跑得快，可難道想不到被人瞧見衣裳什麼的，竟還穿著那日窺伺的衣服四處亂晃。

    就算程楚冉當日沒想到，這會子看到程明夕這身衣裳想不知道都難。

    現下看到程明夕這個反應，窺伺一事便是她做下的無疑，是她做的倒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