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孽障！還不快小聲些，生怕老祖宗不知道我把你放出來了？回頭若是老祖宗親自差人看你，你別指望為娘在幫你！那一巴掌還不夠你清醒的？”

    程明夕如此沉不住氣，遲早被人拿捏住，程楚冉並不是個好對付的。

    “母親我就是不服！憑什麼老祖宗偏愛那個賤人，我纔是在她跟前長大的孫女，程楚冉算什麼東西？她娘早死，父親何時把她放在眼裏過？”

    程明夕之所以如此不服，不外乎在此之前程楚冉一直被她踩著，處處低她一頭。

    原先被踩著的人忽然越過你，程明夕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

    要是程楚冉安分在莊外呆著也就罷了，偏偏老侯爺那個老不死的上門把爹爹罵了一頓。爹爹不得已才把人接回來，不然府裡哪裏有半點程楚冉的容身之處？

    她好不容易纔快活這麼些時日，絕對不允許那個賤人再度爬到她的頭上。

    “放肆！這些話你放在心裏或是私底下說也就罷了，竟敢當著老祖宗的麵大放厥詞，你是不想在程府裡待還是怎的？”

    梅氏擰緊眉頭，好在院子裡都是自己的人，這些話有一個字傳出去她們母女都死無葬身之地。

    程丞相這些年來寵愛梅氏不假，可若是知道她教出如此“孝順”的女兒來就不一樣了。

    “母親怕什麼，如今老祖宗年歲已高，還有多少年可活，你我何必謹小慎微？”

    程明夕對梅氏的告誡不以為意，程楚冉拿老祖宗當擋箭牌，能幫她擋多少時日？

    日落西山的人，時間問題而已。

    梅氏扶著卓沿坐下沒有言語，程明夕心裏裝著別的事，沒去在意梅氏的神色。

    “母親，若無其他事女兒就先退下了，時候不早，還請母親快些休息。”程明夕對梅氏福了福身。

    梅氏頭疼地捂著額頭對她擺擺手：“小祖宗，接下來你就安生幾日，別再惹事了。”

    “是，女兒明白。”

    程明夕口頭上說著明白，心裏卻恨著程楚冉陷害著自己的事，轉頭趁著夜色悄悄摸去了妙玉閣。

    程楚冉深夜難眠，翻來覆去睡不著便想著起來坐坐。

    秋玉聽見動靜掌燈走進內室，把床頭邊桌案上的燭燈點燃：“小姐還睡不著麼？”

    程楚冉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這會還不是深冬，屋裏點著爐火她的身上還覺得寒津津的，躺了半日被子捂暖了，卻沒了睡意。

    “前日三皇子差人來問小姐身體可還安好，那時小姐還在午睡，奴婢就回了安好，後來竟忘了和小姐講。小姐欽慕三皇子已久，在莊外一直念着，為何回京後反而淡淡的？”

    差人來問？程楚冉冷笑。

    蔣疏煜真是一貫會做這些敷衍人的功夫，真這麼擔心自己親自來問不是更好？

    不過他不來也好，莫說見那個人，只是聽說程楚冉都覺得噁心。

    “日後他再打發人來，你只說我一切都好就行。”

    程楚冉挪動軟枕，靠著床沿坐起來，不想起身就看見窗邊趴著一道黑影，程楚冉拿過床頭桌案上的茶盞砸向窗戶，同時怒喝：“什麼人！”

    茶盞砸開窗戶，就見一道青藍色的裙襬隱入夜色中沒了身影。

    程楚冉走到窗邊，被寒風一灌打了個哆嗦，目光深深地往那人逃離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忙把窗戶關上。

    程明夕？

    呵，還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小姐，那人是誰？莫不是府裡進賊了，我們快告訴老祖宗去！”

    自從發現老祖宗可做靠山，秋玉動輒就要找老祖宗，芝麻蒜皮的事也小題大做。

    “三更半夜的，你跑去老祖宗那裏嚷嚷像什麼樣子。放心，十之八九是程明夕，丞相府是什麼地方，就算進賊，也不會是這麼一個賊，明晃晃的趴在窗外，生怕人看不見。”

    嘖，結合以上種種，程楚冉不由覺得自己與程明夕勾心鬥角簡直拉低智商。

    這一對母女在真是越發放肆。

    梅氏不愧是掌家已久，行事也逐漸張狂，老祖宗前腳才讓人禁足，她後腳就把人放出來。

    至於程明夕，那更是唯恐天下人不知道她仗著梅氏的勢偷跑出來，三更半夜招搖過市。

    程明夕在老祖宗面前說的話她多少知道一些，要不是梅氏及時趕到，程明夕還不知能說出什麼來。

    就梅氏的格局謀劃，竟沒被程明夕氣死，心理素質也是極強。

    眼下走到這一步，她的處境依舊十分被動。說起來眼下她羽翼未豐，卻也不能被梅氏母女牽著鼻子走。

    要想她們出錯倒也簡單，她們既然介懷她嫡長女的身份，這就是最好的引子。

    府裡接連鬧了幾場鬧劇後難得安靜了幾日。

    程明夕禁足，程楚冉尚在病中，原先安頓好要上女學的事為此耽擱下來。

    恰逢長公主請管家女眷們前往寺廟祈福，小住兩日，老祖宗覺得甚好，便讓程楚冉兩姐妹前往寺裡清淨幾日，養養心性，順便促進彼此之間的情誼。

    程楚冉無心禮佛，不過仍是欣然答應，趁著出府的間隙去了一趟深巷的破廟。

    去之前她已經預想好了所有可能出現的症狀，張媽媽傷口惡化，或是已斷了氣都有可能。這號人，對她很重要不假，可她能做的也僅僅是能力之內的事。

    那麼大一號人，程楚冉無法把她安頓在府裡，破廟裏相對來說還安全一些。

    人能活下來對她日後的計劃將大有幫助，要是不能活，也是各人命數，罷了。

    程楚冉做了各種糟糕的設想，唯獨沒想到自己走進廟門，看到的卻是空無一人的廟堂。

    陽光從破舊的屋頂漏下，屋裏的溼氣還未散去，到處散發著難聞的黴味。

    血腥氣已經散盡，唯有角落裏的幹稻草上遺留的血跡證明曾經有人躺在這裏。

    程楚冉倒吸了一口寒氣，站在廟門雙眼發黑，短短一日的時間，是誰？

    應該不是梅氏的人，不然她那夜外出的事如此巧合，梅氏會毫不過問。

    會是誰？張媽媽當時的臉並沒有毀壞，如果說是官府那邊的人發現，不會不查問。

    程楚冉看著空蕩蕩的佛堂，果斷轉身離去，無論是哪個原因這裏都不是久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