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程楚冉不想在程明夕身上浪費時間，隨即麵露愧疚之色，懊惱道：“即然妹妹不明白，說明此事與妹妹無關，看來我真是錯怪妹妹了。”

    聽她這麼說程明夕才鬆了口氣，加之著急著撇清自己，趕忙附和道：“你明白就好。”

    自以為逃過一劫的程明夕嘴角不自覺勾起，想起母親之前提醒她說程楚冉好似已不是從前那般好哄騙的草包，哼，在她看來仍舊是那個任人拿捏的蠢貨。

    程楚冉睨了她一眼，拿過放在桌上的兩身衣服讓秋玉拿給程明夕，煞有介事道：“這兩身衣裳所用的錦緞珍貴，我只得了兩件，妹妹是愛衣之人，就給你……”

    程楚冉話未說完，就見程明夕搶過秋玉手裏的衣服，歡喜地音量都提高了一個度，搶聲道：“當真？姐姐當真捨得給我？”

    這兩身衣服料子難得，是之前老侯爺得了陛下賞賜，給程楚冉的，程明夕眼熱不是一日兩日。

    對她的反應程楚冉很是滿意，一隻手擱在桌案上支著額頭，面容帶笑，輕道：“那是自然，你原是庶出，在我面前就是奴婢，我的下人，洗兩身衣服有什麼舍不捨得的？”

    這話說的難聽，卻是真話。

    庶出之子永遠低人一等，儘管如今梅氏扶正，程明夕的出身也比不過程楚冉去。

    在程楚冉面前庶出與妾便是奴婢，使喚差遣都是使得的。

    程明夕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如染坊的染缸一樣，顏色好不豐富好看，讓人瞧得津津有味。

    換做平時程明夕會把衣服丟在地上拂袖而去，可她做賊心虛，只想趕緊離開這裏，生怕程楚冉再提那天夜裏的事，竟當真抱著衣服神色憤憤地走了。

    待程明夕走遠，秋玉面色凝重去把門關上，擔憂道：“小姐明知二小姐就是那日窺伺之人，為何不發落了她？”

    秋玉心思單純，沒什麼心計，但也知道對於麻煩的人和事應該避而遠之。

    之前雖未直接接觸過二小姐，但最近發生那麼多事，秋玉多少也算看明白了。

    大小姐大智若愚，二小姐卻不是個安分的，不是尋這個的麻煩就是尋那個，本來住在一處禪房是迫不得已，為何不借著這個由頭把她打發出去？

    程楚冉歪著身子倚在矮几上，端起桌上的茶盞，提起茶蓋颳去漂浮在表面的浮沫。

    程明夕心狠手辣，好在現在還不算多聰明。雖不知程明夕趴在窗邊偷聽多久，但應該沒聽見什麼要緊事，不然早舉一反三開始威脅。

    安分等待時機可從不是程明夕的作風。

    程楚冉慢條斯理抿了一口茶，茶有些涼了，苦澀的味道比平時更重些，程楚冉皺起眉頭，安撫秋玉道：“左右她沒聽到什麼要緊事，我們越是在意，她就越要做文章，不如就此擱下省事。”

    你要是把人丟在那裏不管，程明夕自己心虛，也就不會再向旁人提起此事。反之，程楚冉要是讓人拿了她來，疾言厲色的訓斥一通，倒讓她起疑心。

    秋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把茶壺抱下去換了新茶。

    在屋裏歇了半日，程楚冉午飯過後到園子裡散步，沒走多遠就迎面對上同來安雲寺的閨閣小姐。

    因寺裡不止有各家千金，還有上山祭祀的貴族公子，小姐們便格外注意自己的穿著打扮。素日裏哪怕出來散步，也穿上平日裏的衣裳，戴玉簪花，打扮的好不嬌俏。

    程楚冉離她們還有幾十步的距離，就被她們滿頭珠翠晃得眼花，果斷調頭就走。

    走在隊伍前頭的女子早就把目光定在程楚冉身上，見程楚冉轉頭就走，眉頭一挑，陰陽怪氣高聲道：“這不是程丞相家的小姐程楚冉麼，見到我們調頭就走是什麼意思？”

    安雲寺乃佛修聖地，就是寺裡多了許多人素日裏也要守著寺廟裏的戒律清規，所以安雲寺內一日十二個時辰，除去誦經一木魚聲其他時候都是靜悄悄的。

    在寺廟裏大聲喧譁乃是很沒臉的事情，這一聲高喝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別說是在園子裡，哪怕隔著一座院子也能聽見這頭的動靜。

    秋玉的腳步頓了一下，見程楚冉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反而走的更快，秋玉也加快腳步跟上去。

    誰知那小姐還是個不依不饒的，快步上來拽住程楚冉的衣袖。

    女子力氣不小，加上程楚冉身形偏瘦，直接被女子拽後退了幾步，好在秋玉及時扶住她。

    程楚冉回頭看了被拽住的衣袖一眼，抬眼看向那名女子，狀若不解道：“何事？”

    說話的空檔程楚冉目光在人群中掃了一眼，不出所料在人羣后頭看到程明夕的臉，還真是一點都不難猜的開頭。

    聽說近日程明夕與幾位閨秀來往甚密，怎麼這麼快就沉不住氣？

    那女子不屑地甩開程楚冉的衣袖，一手搭在侍女的手上讓侍女扶著自己：“方纔本小姐叫你，你為何不應？”

    女子高傲地昂起自己的下顎，用鼻孔對著程楚冉，好似與人平視很降身段。

    程楚冉禮貌性地對那女子行了個平輩見面所用的萬福禮，無辜地眨了眨眼，低聲道：“真對不住，我並未聽到有人喚我，這纔沒迴應，不知姐姐是誰家的千金。”

    程楚冉一雙眼睛尤為明亮，若一眨不眨地看著你時說出口的話好似肺腑之言，絕無半點虛假，不容質疑。加之她以禮相待，倒教那女子有些不好在氣焰囂張。

    不過問到她的出身，她又立即露出得意的臉色來，趾高氣昂道：“我？你居然連本小姐的名諱都不知道，我乃花丞相之女，也是府上唯一的小姐，花映容。”

    原來是花映容，程楚冉搖著手中的團扇莞爾一笑，客氣地垂下眼簾道：“我乃程家小姐，程楚冉。方纔沒注意花小姐喚我，多有得罪，還望不要介意。”

    程丞相乃朝中左相，而花丞相為右相。

    只因當年花映容早嫁，程楚冉與她沒什麼往來，記不得她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