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沒義氣,丟下我自己跑了
荒郊野嶺沒有人煙,腳畔的火堆也早已經滅了,只留下焚燒過後的黑灰,餘一地狼藉。
雲舒心底陣陣發涼,下意識的反應就是他們丟下自己先跑了。
正想著好歹和秦陸白還是同僚,雖然只做了一天,也不見得這麼沒有風度吧,竟然將他一個人丟在了這麼個鬼地方。
漸漸的一通埋怨上頭,就在此時,身後不遠處傳來一聲嬌嬌的聲音:“你醒了。”
雲舒下意識回頭,只見幼僖和秦陸白相繼著從不遠處走來,懷裏似乎還抱著什麼東西。
他也沒細看,但一想自己不是被丟下的,當下雀躍從心底起,一向平淡無波的臉上也不由得出現了笑容。
可等到他們走近,卻又立時故意冷下臉:“我還以為、以為你們……”
後半截話實在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秦陸白也沒聽清他在說什麼:“你說話聲音大點,剛說了什麼?我沒聽清。”
雲舒一臉窘迫地轉過身,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臉皮一下子就紅了。
幼僖盯著他看了一會,像是明白了什麼,嗤的一笑:“雲侍郎該不會是擔心我們丟下你獨自跑了吧?”
一朝心事被窺破,雲舒只覺得無地自容,於是連著耳根子都紅了,結結巴巴說:“我哪有?”
幼僖喫喫笑著,也算看明白了他不過就是個紙老虎,嘴巴又臭又硬,偏這臉皮竟是比紙還要薄。這不,才逗了一句他就忍不住紅了臉,還真是不禁逗。
幼僖也不繼續揶揄他了,她手中捧著一片荷葉,裡頭盛了水,一路走來都小心護著:“這是給你打的水,荒郊野外的,就將就著喝一口吧。”
她捧著荷葉遞過去,雲舒微微一怔,難得露出詫異之色,半晌也沒有緩過勁兒來。
“給、給我的?”他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嗯。”幼僖拿著下巴指了指手裏的東西,“我都捧了一路了,雲侍郎還打算讓我再捧多久?難不成,你還想讓我餵你喝不成?”
“不敢,不敢。”雲舒慌忙解釋,雖是十分不好意思,但還是接過了荷葉。
幼僖盯著他,他反倒是更不好意思了,背過身去,才捧著荷葉喝了起來。
幾口喝盡裡頭的水,雲舒用袖子內襯擦了擦嘴角才轉過身來:“我還以為你們已經回去了。”說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秦陸白“嘁”一聲:“你還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雲舒十分慚愧,合手對著二人賠罪一揖。
剛直起身,冷不防一個物事迎面拋了過來,雲舒手忙腳亂地接住,低頭一看,才發現是一個青色的果子。
秦陸白忍不住笑他,走過來,長臂一伸摟住他的肩:“剛從樹上摘的,可甜了,嚐嚐。”說著自己先咬了一口手裏的果子。
雲舒側目看了眼搭在自己肩上的那隻手,秦陸白似有所感,訕訕著將手收回。
雲舒垂著眼,手中拿著果子遲遲沒有吃,而是道:“你們一早醒來,原來是去打水摘果子了。”
幼僖頷首,伸手向後一指:“諾,那邊樹林穿過去就有條小溪流,對面的樹上還結滿了果子,我們順手就摘了幾個回來。”
見雲舒臉色難看,幼僖略一思忖便恍然明白了,於是笑笑道:“放心,跟亂葬崗不在一個方向,若不然,我也下不了口啊。”
雲舒點點頭,再沒有什麼疑問,就著手裏的果子吃了起來。
秦陸白又給了幼僖一個,三人站在原地吃著果子,幼僖忽然道:“剛纔我們已經在周圍勘察過,從護送生辰綱的侍衛所走過的方向,除了這裏因為夜裏露宿而踏平了之外,沿途小路都有被踩踏過的痕跡。除了車輪印,侍衛踏過的腳印,我們還發現了另外一個印跡。”
雲舒略一沉吟:“是那個又長又方的印跡嗎?”
昨日他比他們先到,在發現樹林另一頭的亂葬崗時,自然也發現了這些腳印。
從這些印跡中他大致能夠推測得出來是什麼形成的,卻對另外一個印跡存有懷疑。
秦陸白道:“對。那個印跡昨日我們就發現了,像有人走過的痕跡,但人的腳印並不是這種樣子,而且略深,不太像尋常人用腳走路就能夠踏出來的痕跡,就算是體重二百斤的男子,也絕對達不到這種程度。”
雲舒心裏疑竇叢生,但想到他們提起這事,大約明白了一些:“所以你們已經知道了?”
“是陰兵。”秦陸白道。
“陰兵?”雲舒搖搖頭,有些無奈,“世上沒有鬼神之說,我也不信。況且昨日我們已經證明了鬼火不過是屍體腐爛而引起的現象,並不是什麼坊間傳言的陰間的火,故而,這所謂的‘陰兵借道’一事也不足為信。”
他十分堅信不論是鬼火還是陰兵借道,又或者是生辰綱丟失,這一系列的事情不過都只是由人的貪慾而引起,試圖欲蓋彌彰,混淆視聽的把戲罷了。
幼僖淺笑:“所謂‘陰兵’,不一定是從地域裡爬出來的東西,連鬼火這種東西都能夠出現在人前,想要在眾目睽睽之下營造出這樣駭人的景象,也未必不是沒有辦法。比如——”
幼僖一頓,轉頭看向秦陸白,二人視線交匯的剎那,默契一笑,旋即異口同聲道:“甲冑。”
秦陸白續道:“歷朝歷代的甲冑各有不同,但都有一個弊端,那就是重。時至如今,甲冑經過不斷的改良已經輕巧許多,但如果有人藉以‘陰兵借道’來矇蔽視聽,只需要在穿著上下點功夫就能夠達到這個效果。等到了夜深人靜時,趕了一日路的侍衛想必早已經疲憊不堪,又加之看見了所謂的鬼火,故而有此傳言也不足為奇。”
幼僖點點頭:“沒錯。而且我們發現,林中也有這樣的痕跡,只是不深,顯然那些‘陰兵’並不是憑空出現,或許是一早就算好了時辰,知道生辰綱當日進不了城,所以早早就埋伏在樹林裡,等到眾人都鬆懈下來後,再假扮‘陰兵’出現引起騷亂,趁機拿走了生辰綱。”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樹林裏外都有那種痕跡,但是出現的深淺卻不一樣。”秦陸白略一頓,“如此一來,如果我們要找回丟失的生辰綱,恐怕還得從這一點入手。”
秦陸白與幼僖你一言我一語的解釋著“陰兵借道”一事,雖然口說無憑,但在大家都不相信有什麼鬼怪出現將生辰綱劫走這一說辭時,那麼所推測的這些,說不定正好就是最關鍵的突破口。
雲舒靜靜聽著他二人說完,臨了沉默思忖了半晌,眉峰一挑,道:“我也有了一個發現,你們過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