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宿城郊
秦惜弱是國公秦章的嫡長女,也是秦陸白的親姐姐,比幼僖要年長几歲。但因為兩家的緣故,她不止與秦陸白的關係不錯,與秦惜弱更是走得近,幼時偶爾宿在秦國公府時,便是與秦惜弱宿在一塊兒,私交甚好。
前幾年秦惜弱成了親,她也漸漸長大,便不好再宿在國公府。不過偶爾用這樣一個藉口,太后也不會起疑。
“既然今晚回不去了,不如就地休息一晚,等明日城門開了再回城也不遲。”幼僖左右環視,辨了辨方向,伸臂向東一指,“我看那裏就不錯。”
秦陸白與雲舒同時望去,夜幕降下,黑暗籠罩了整片天地,四周已經混沌不清,可只要細細一想,便能猜到她指的方向到底是何處。
二人無有異議,與幼僖一塊摸索著往東邊去。
那裏一片被踩踏的空地,正是侍衛們休憩過的地方。
四周雜草橫生,將此地環住,後背是樹林,又地處高出,實在再沒有比這裏更適合暫歇的地方了。
“沒有火還是不行,這樣吧,你們在這裏稍作休息,我去旁邊撿點樹枝回來。”秦陸白拍拍屁股站了起來,說著就要往樹林邊走。
幼僖叫住他:“我和你一起去。”
“你還是在這裏休息吧,我很快就回來了。”
幼僖不肯應,起身追了上去,拉住他的袖子道:“那不行,這大晚上的樹林裡多危險吶,我得和你一起去,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們還能互相幫襯。”
她已是鐵了心了,秦陸白拿她沒有辦法,也只好應了。似有猶豫,他復又看向已經坐在樹下的雲舒。
四周一時靜了下來,雲舒不用看都知道發生了什麼,單手支頤,託著尾音“哦”了一聲:“不用管我,你們互相幫襯,雲某就在此處等候。放心,這裏安全極了。”
兩人不再逗留,一同進了樹林。
天還沒黑盡前他們已進過一次樹林,雖然沒有遇到什麼別的東西,但夜深人靜,連月光都照不進的地方,他們也多少存了一些警惕,只敢在外圍撿枯樹枝,不敢深入。
“你說,這雲舒是不是很奇怪?”幼僖彎腰拾樹枝,閒聊般道。
秦陸白動作迅速,聽了這話,隨口一問:“你指的哪方面?”
“他明明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可是卻膽子大到敢一個人來這裏,面對惡氣熏天的亂葬崗也面不改色,這難道不是很奇怪嗎?”
秦陸白動作不停,略想了想:“你說的並非毫無道理,可是任刑部侍郎一職,要是連這點膽子也沒有,又怎麼能夠在這個位置上長而久之地待下去?”
樹林枯枝不少,不多時秦陸白已經撿了滿滿一懷抱的樹枝,他走向幼僖,示意她將所有的枯枝都放進自己懷中。
“日久見人心,你們今天才第一天見面,有所不信任是正常的。沒事,這生辰綱的案子一日不解決,你們見面的次數就不會少。”復又安撫一笑,“好了,回去吧,別讓人等急了。”
幼僖點點頭,壓下心底那點疑慮,就要與秦陸白往回走。
忽然察覺到了什麼,兩人同時回頭,只見著漆黑一片的樹林中忽然飄著幾團綠油油的火,隨風而動,甚是詭異。
秦陸白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這就是侍衛們口中的鬼火吧?”
幼僖頷首,從容道:“不用在意,別跑,慢慢走回去就行。”
在大樹下的雲舒也沒有閒著,不知道從哪裏摸索到了一些小石塊,一塊疊一塊地將石子壘在一起,圍成了一個圈。剛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灰,聽見腳步聲回頭,便見著二人已經返回來了。
“回來了。”目光躍過他們二人身後,不遠處一簇簇綠色的火焰跳動著,雲舒牽了牽唇角,“喲,收穫頗豐啊。”
幼僖、秦陸白相繼回頭,見到了還在樹林入口跳躍的鬼火,也不理他,徑直走了過去。
秦陸白負責生火,因帶了火摺子,生火倒是不費事,不消片刻已經將火生起。
他不時朝著裡頭丟著枯枝,火堆裡也偶爾響起柴火爆開的聲音,火光映著三人的臉,折騰了一陣,臉上都不免出現些許疲憊之態。
幼僖雙手托腮盯著火堆,眸中映出灼灼火焰,臉龐被薰染成煙霞色,沒了白日裏那層疏離的冷淡,此刻反倒添了三分明媚。
雲舒低頭專注地扒著身邊的草地,秦陸白盯了他一會兒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也就不去管他。
側目時見幼僖已經昏昏欲睡,便將撿起的枯枝隨手丟進火裡,問她:“要不,你先將就著靠在我的肩膀上睡一會兒?”
幼僖雙手托腮也忍不住睏意如浪般卷卷襲來,腦袋跟小雞啄米似的不住往下,聽了這話,想了想,應了。
秦陸白調整了坐姿,又坐得離她更近了些,待幼僖靠上來不一會兒,已能聽見她綿長均勻的呼吸聲。
城郊的夜寂靜無聲,偶爾草堆裡會傳來幾聲蟲鳴,伴著滿天的星辰,兩人竟就這樣相依偎著睡了過去。
雲舒專注地將面前三分地的草盡數拔了個乾淨,又隨手撿來一根樹枝,低頭又畫畫起來。等到後半夜時,也抵不住這纏/綿許久的睏意,雙眼痠澀,脖子肩胛也因為保持同一個姿勢而有些難受,一動,一陣痠麻接踵而來。
雲舒張開雙臂舒展了一番筋骨,身前燃著的火堆已經小了不少,再看對面相依偎著不知何時睡去的兩人,搖了搖頭,身子向後一靠,抱著雙臂也睡了。
翌日天明,頭頂一輪豔陽早早掛在了空中,射下千萬縷金色的光芒,穿透雲層,從樹上枝丫/的縫隙中傾瀉下來,正正落在雲舒的臉上。
陽光刺眼,落在肌膚上傳來灼熱感,雲舒輕眨了眨眼,甫一睜眼,熾熱的眼光頓時灼痛了雙眸,不得不下意識拿手去擋。
夜晚露宿郊外,又背靠著大樹樹幹睡著,這樣的姿勢實在是不怎麼舒服。雲舒徹底醒了後,一動一抬臂之間,陣陣痠痛倏忽間就傳遍了四肢百骸。
餘剩的睏意徹底散了個乾淨,他偏過頭躲開了頭頂一縷陽光的眷顧,揉了揉惺忪睡眼,定睛一看,對面哪裏還有那兩個人的影子。
雲舒慌忙站了起來,環視一圈也無人影,心底一涼,一股不安感瞬時襲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