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我也想跟她單獨聊一聊
黑夜深沉,刑部內外一片寂靜無聲。
並肩走在回值事房的路上,雲舒追問白天城外發生的事情,秦陸白毫無隱瞞,一一都說了。
雲舒放心不下幼僖的傷勢,擔憂著問:“郡主的傷,很嚴重嗎?”
秦陸白眸色深沉,眼底蘊出一片壓抑的惱色:“大多都是皮外傷,也沒有傷到筋骨,多多休息應該也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聽他這麼說,雲舒才慢慢放下心來,想起什麼,又不由得回頭朝身後隱在夜色下的牢房望去一眼:“她說要見郡主,這事你怎麼看?”
怎麼看?秦陸白深知,但凡把靈芝要見幼僖的訊息放出聲去,幼僖知道了,是肯定會來的。
但現在,他猶豫的是靈芝的身份未明,白天又纔出了刺殺的事情,跟她在一起,他實在是不放心幼僖的安全。
雲舒見他不語,只好說下去:“剛纔在牢房裏,你故意叫她紀靈芝,目的是想詐出她的身份,讓她自露馬腳。但剛纔我看她毫無反應,會不會,是我們推測的方向錯了,她根本就不是紀家的人?”
秦陸白心裏正愁悶著,仰頭望了眼漆黑的天際。今夜無月無星,所有一切都被黑色籠罩,像一層黑衣罩住了所有的真相,而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扯開這層罩衣,刨出底下隱瞞的真相來。
而有關靈芝執意要見幼僖的事情,秦陸白再三猶豫,還是讓人將訊息連夜送到了閻府。至於幼僖的選擇,她會不會來,這便是她的事情了。
翌日早早的起了個大早,秦陸白剛去膳廳裡用了早飯,便有吏員進來通報,說世安郡主來了。
秦陸白起身出門,幼僖已經繞過照壁徑直走來,兩人打了一個照面,他站定在廊下,等著她走近。
幼僖今日穿了身鵝黃輕紗緞,梳了個靈蛇髻,簪以碧玉釵,釵下墜著三個鈴鐺,行走間鈴音響動,清音嫋嫋。
她傷在手臂,廣袖覆下,很難看出底下的傷勢來。加之今日她施了胭脂,氣色看上去格外不錯,一點也沒有有傷在身的樣子。
待人走近,秦陸白迎上兩步,開口第一句便是關懷:“手上的傷怎麼樣了?有沒有按照大夫的話好好吃藥?”
幼僖櫻唇一抿,不耐煩的說了聲:“囉嗦。”
秦陸白忍俊不禁,於是輕鬆的換了話題:“人在牢房裏,不過那裏溼氣很重,又黑又暗,你就別進去了。我讓人把靈芝帶到暗室去,你在那裏見她吧。”
“好。”
不待秦陸白吩咐,聽到全過程的鄭昊已經激靈地跑去牢房提人了。
秦陸白引著幼僖往暗室去:“吃早飯了嗎?”
“吃了。”幼僖跟在他後頭踏上小徑,“七叔特意讓廚房做的清淡的早點,一點葷腥油味都沒有,吃得我嘴裏寡淡無味。”
秦陸白啞然失笑,抬手輕撫了撫幼僖的頭頂,卻被她一手拂開:“說正事,昨天你們審出來什麼結果沒有?吏員來閻府傳話的時候什麼也沒說,只是說靈芝要見我,訊息還是今兒早上我才聽七叔說的。不過,靈芝為何要見我?”
說話間已至暗室,秦陸白伸手推門而進。
小小的一間屋舍置在東南角,是單獨闢出來的一間屋子,不大,背陽,就算是青天白日裏,裡頭也是黑乎乎的一片。
這間暗室平時有人打掃,但用的次數不多,通暢時候秦陸白都喜歡將人帶到刑房裏頭審問,利落,乾淨。
秦陸白摸出火摺子,將各角的蠟燭點燃,屋中才亮堂起來。
“雲舒審了一天,靈芝什麼都沒有說,只說了要見你這一句話,別的,也再不肯透露半字。”秦陸白將火摺子收了,示意她進來坐下。
一進屋裏頓時冷颼颼的,幼僖環視四周,精緻的面龐露出猜疑之色:“可她要見我,難不成,是要跟我說什麼?”
秦陸白負手站定,踟躕道:“如果你不想見她,也不是不可以。”
幼僖聞言詫異望來:“為什麼不見?我既然決定來了,就是準備好要聽聽她的話了。我倒像是想聽聽看,她是準備交待實話,還是繼續找各種各樣的理由來編織之前的謊話。”
秦陸白知道說服不了她,卻無可避免心裏的擔憂:“她這個人不簡單,你見她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保護自己。”
幼僖點點頭,應了。
沒過一會,鄭昊便將靈芝帶來,身無枷鎖一身輕。被推進門時,靈芝還一臉不悅的瞪向鄭昊。可當回過頭,定睛看見屋中站著的幼僖時,眸子一亮,冰冷的臉上頓時露出一點欣喜來。
秦陸白卻橫跨一步擋在二人中間,冷麪直對靈芝:“人你已經見到了,該交待的,是不是也該交待了?”
靈芝臉上破開的一點笑顏頓時收斂,冷著目光盯著秦陸白:“我想單獨跟郡主說兩句。”
秦陸白不動如山,態度已然明瞭。
兩方僵持,誰也不肯先讓出底線,但都十分有耐心,也就這麼直麵站著,誰也不曾先開口。
幼僖看著也是無奈嘆氣,於是起身輕輕扯了扯秦陸白的袖子:“行了,你們都出去吧,我也想跟她單獨聊一聊。”
“可是……”
“你們在外面守著就行,難不成還會出什麼事?”幼僖不耐煩的催促他們,“快走,快走。”
秦陸白無奈嘆息,只好依了她的話,帶著鄭昊出了暗室。不過終究是不放心,也不敢走遠了,只在門口守著。
屋內一時間安靜下來,關門帶起的風將桌上的蠟燭吹得搖曳,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投在牆上。
相視無言一會,只是靈芝的目光卻一直在幼僖的身上打量,最終停在她的手臂上。
昨日在城外,情況實在是太過混亂,她不知道幼僖究竟受了哪些傷,但最後馬車傾覆,她險些滾下山坡時,是幼僖緊緊抓住了她的手,纔將她從鬼門關裡面拉了回來。為此,她還被一把柳葉小刀刺中了手臂。
靈芝心底泛起陣陣酸楚,腳步挪了挪,想到什麼,還是駐足原地,只是問:“郡主,你身上的傷,嚴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