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江城蒙難,是為人禍
翌日清晨,幼僖早早起床梳洗妝扮,待用過早飯後,便乘坐閻府的馬車趕去了宮中。
這次是帶著目的進宮,於是中途也不耽擱,直奔刑部。
緊趕著到了刑部時,裡頭的人早已忙得不可開交。人人行色匆匆,見了她也只是深揖一禮,隨即又趕著去忙手上的事情。
幼僖倒是不需要誰來招呼,輕車熟路的往秦陸白的值事房去。
推開值事房的門,亮堂堂的屋裏一個人也沒有,裡面的小榻上被褥疊得整整齊齊,也不知道是一早起來就去忙公務了,還是昨晚根本就沒有回來。
值事房裏沒找見人,幼僖無奈,只好出門去外頭找找。誰知她剛一轉身,迎面一道黑影罩下,她猝不及防撞了上去,撞上一個寬厚的胸膛,緊跟著又下意識踉蹌著後退了兩步,豈料身子失了平衡,一歪便要朝地面倒下去。
“小心!”
幼僖還來不及驚呼,只覺腰間一緊,有人長臂一攬環住她的腰,懸空的身子堪堪頓住,離地面不過咫尺距離。
狂亂的心跳還沒有安定下來,一道力已將她帶起,穩穩站好。
“你沒事吧?”秦陸白松開搭在她腰間的手,滿臉擔心。
幼僖搖搖頭,隨即反應過來:“你這是剛回來?”
秦陸白揚了揚手裏的冊子,舉步進了房中:“仵作說有了新的發現,我便去停屍房候了一晚上,剛拿到的結果。”
他徑直走到桌旁坐下,倒了一杯水仰頭喝盡,又覺得不過癮,連連再喝了幾杯,乾澀的喉嚨才潤了不少。
幼僖走過去:“仵作新發現什麼了?”
秦陸白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桌上的冊子,而後自顧自的又喝了杯水。
幼僖也不跟他客氣,拿起桌上的冊子翻看起來。
上面是一具屍體的驗屍結果,男性,約莫二十八九,高七尺,中箭而亡,死約半月前。另一旁的小字則寫上了男子的身量尺寸,以及身上其他的零碎傷痕,便是指甲縫裏的泥土都一一做了分析,可謂詳細非常。
幼僖閱完將冊子放下,也就近落座:“我昨天讓鄭昊帶給你的東西,你都看了嗎?”
“看了。”秦陸白起身往書案旁走去,彎腰在書案上翻找著什麼,最後纔在一冊兵書裡翻出了一張紙箋。
他拿著紙箋走過來,伸手遞給了幼僖:“這是我和雲舒對照你那本冊子分析出來的,最後確定了五個人,但我們一直在這五個人裡面猶豫不定。”
幼僖看了眼紙上寫的五個人名,疑惑問:“為什麼?”
秦陸白嘆息:“這五個都是外放的官員,因為不在京中,所以要查他們的具體資訊還需要一些時間。”
“有司不是有各朝中官員的記錄嗎,為什麼不去哪裏查?”
秦陸白道:“有司是有大致的記錄,可是不詳細啊。而且這些人都已經外放離京了好幾年,要是中途娶妻生子,或是天長日久變了模樣,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有司不可能記錄得這麼詳細。”
而且所謂天高皇帝遠,外放的官員做了一些什麼,上京不可能一五一十的都知道得很詳細。
眼下為難得是,那些人死去已經有了一段時間,加上吊在樹下日曬雨淋,無人收殮,早已經腐爛不堪。不過幸運的是沒有被烏鴉啄食,起碼給留了一個全屍,要不然,這半拉的屍身還要更為難刑部一些。
不過,能縮小範圍到這五個人已經很不容易了,再等一段時間,等派出去查訊息的人回來,自然就能夠確定具體的身份。
幼僖也知道他的愁悶,於是開門見山說了來意:“昨日我沒有跟鄭昊說,其實前天我從國公府回去的路上,救了一個暈倒在巷口的姑娘。我看見她的時候,她也是渾身泥濘,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像是經過長途跋涉纔來到上京一樣。”
秦陸白靜靜聽她說著,知道她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在這個節骨眼上說這些救人的小事,當中定然有用意。
幼僖繼續說下去:“後來我請了大夫給這位姑娘醫治,只說是勞累過度,囑咐好好休息就行了。我一開始也沒有怎麼在意,可是第二天我去廂房看這位姑娘的時候,她的反應卻很奇怪。”
“哪裏奇怪?”秦陸白半開玩笑似的,“難道是從哪家逃出來的丫鬟?”
幼僖盯著他:“誰家的丫鬟逃出來,身上還帶著血書的?”
秦陸白不禁皺起了眉頭:“什麼血書?”
幼僖回憶著那手絹上的內容:“上面只有幾句話,江城蒙難,是為人禍,貪官橫行,民不聊生,今歲身死,來日真相必昭天下。”
手絹上的血字實在是觸目驚心,她雖只是草草看過,但卻將上頭的話記得一清二楚。
還有靈芝這些天的反應也很奇怪,聽去廂房伺候的丫鬟說,她總會深夜的時候一個人躲在被窩裏偷偷的哭泣,有時候夢魘,嘴裏還會一直叫著哥哥,哥哥。
幼僖忽突然想起來,指了指紙箋上的人名:“這五個人裡面,有沒有誰是在江城任職,還有一個妹妹的?”
秦陸白倏然抬頭,神色凝重。
幼僖恍然明白,這反映,定然是有了。
“是誰?”
秦陸白伸出手,修長白淨的手指點住一個名字:紀珩。
幼僖道:“你確定是他嗎?”
秦陸白卻搖頭:“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一個妹妹,但他和雲舒曾一同參加過殿試。雲舒是一甲第一名,他是三甲,後來按照規矩被外放離京,上任的地方就是江城。”
幼僖努力回憶,可實在是沒想起來有關兩年前的那次科考。
當時殿試的成績出來之後,按照一貫規矩,景文帝會在宮中設宴,為表慶賀。當時此宴可許女眷參加,不過卻以屏風為界限,雖在同一處天地,但實則並不能怎麼見到。
她還記得,當時有不少的女眷都會偷偷的躲在屏風後去窺視,樂天還拉著她去看過來著,但也只是匆匆一瞥,實在是沒有什麼印象。
秦陸白正色道:“如果那血書上面真的寫了‘江城’兩個字,又是著湖緞的官員,年紀相仿,應該就是紀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