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巧套名字,山中靈芝
幼僖在府中待了一整日,期間不時便會去北邊廂房與那位姑娘攀談兩句。爲了師出有名,次次去都還用了不一樣的理由,帶了不一樣的東西,奈何人家總是拒她於千里之外,倒叫她束手無策。
不過好的是,人是留下來了。但不好的是,除了早晨說過兩句話以外,整日下來再無言語交流。
幼僖自認是沒轍,本著能將人暫且留下來就是好事的想法,沉默的度過了一上午。而於下午的時候,她沒等來那姑娘的開口,卻是等來了鄭昊。
據鄭昊說,城外西郊十里坡的事情現下已經徹底傳開,坊間傳說什麼的都有,千奇百怪,引得人心惶惶。而這事也被有心人說進了景文帝的耳朵裡,登時惹得龍顏大怒,即刻召見了刑部官員。
眼下刑部已經是亂成了一鍋粥,不說秦陸白和雲舒忙得腳不沾地,便是一向偷懶耍滑的馬尚書,這次也是乖乖的待在了刑部,即便什麼都幫不上,表面上也得和手底下的人共同進退。
秦陸白無暇回國公府,也是讓鄭昊抽了一點閒餘時間回去取一點東西,正巧這次回去便聽見了門房的傳信,他取了東西便匆匆往閻府趕來。
幼僖將尚宮局的事情簡而化之的說了,再將自己謄寫下來的東西交給了鄭昊,囑咐他一定要親手交到秦陸白的手裏,纔將人送走。
不過,有關廂房裏那位姑娘的事,她卻暫時隱瞞了下來。
晚飯的時候,幼僖讓青月去請那位來膳廳用飯遭了拒絕,秉著你越是疏遠我,我卻越是要親近你的原則,幼僖索性讓人將飯菜都送到了廂房裏,她也過去同那位姑娘一塊吃飯。
默默無語的將晚飯用了,幼僖邀她去登月樓看看夜景,想是拗不過她,那位姑娘才勉強答應了下來。
秋季入夜要比夏季略微早些,不過她們登上登月樓時時辰還尚早,天兒尚未完全黑透,街上的燈籠也還沒有全部亮起來。
幼僖自顧自的跟她講起來上京城裏一些遊玩的好地方,精緻的小食,別樣的巧物,就連青月都聽得津津有味,奈何那位姑娘卻一直神色寡淡,似乎對周遭的一切都提不起來興趣。
漸漸的,幼僖也懶得說話了。
夜幕黑盡,大街小巷的燈籠都亮了起來,萬家燈火,與白日的時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站在高樓之上俯瞰半城,無一不是在訴著上京的繁華與安寧。其實說透了,邊境的將士們守衛著國土,不就是為的這一朝繁華麼。
“這裏,就是上京嗎?”
耳畔甫一傳來淺淺的聲音,似飄絮般輕柔,隨風掠過耳畔,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幼僖別過頭,身旁的姑娘已經梳洗乾淨,換上了整潔的衣裙。此刻她手扶憑欄,眺望遠處,眼裏有星辰跳躍,有壓抑的激動和無盡的感慨。
幼僖觀量她許久,才確定了方纔是她在說話,於是答:“是,這裏就是上京,不過,只能看見半城。”
“我還是第一次來上京。”那姑娘目眺遠方,星辰碎了滿眼,凝成粒粒珠光。
幼僖轉過頭,也將目光投向遠處,似是隨意般的開口詢問:“所以,你不是上京人嗎?”
談話只三二句便因此而截止,而後,久久無話。
幼僖忍不住側目去看她,她臉色已經趨於平淡,眼裏寂寥,將最後的星辰都盡數掐滅。
幼僖還是沒能忍住好奇,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那姑娘無動於衷。
幼僖也難得的好耐性:“我救了你,把你帶了回來,找大夫給你醫治,還給了你一個棲身之處。我以為,告訴名字乃是尋常禮儀,你總不能讓我一直姑娘姑娘的叫你吧?”
這話讓那姑娘有所動容,只見她緩緩轉過身來,小小的一張瓜子臉,五官很秀氣,約莫年歲也不大。
她盯著幼僖的雙眼看了一會,才報了姓名:“靈芝。”
“你叫靈芝?”幼僖詫異,“是靈芝生,粲若英,來百福,世其昌的那個靈芝嗎?”
靈芝笑容淺淺:“我聽不懂郡主在說些什麼,靈芝,就是山中可入藥的那個靈芝。”
幼僖瞭然點點頭,一時竟不知道該接什麼纔好。
或許,她應該趁此機會再多問問,例如,她家住何方?家中還有什麼人?為何會那麼狼狽的暈倒在大街上?
還有,那條帶有血字的手絹……
幼僖整理著思緒,想著該要怎麼說纔不至於過於唐突而讓人心生戒備。
好不容易整理好了措辭,她正待要開口,卻被靈芝給搶了先:“夜裏高樓冷,郡主,我想先回去休息了。”
言訖,也不等幼僖做出什麼反應來,便也學著白日裏看見青時青月行禮的模樣,極是生疏的行了一禮。
幼僖被話堵在了喉嚨裡,想說什麼已是來不及了。因為人已經轉身往樓梯處走去,於是只好讓青月跟上去,將人好生送回北邊廂房。
夜裏起風,猶登月樓上寒意更勝,青時捧來一件披風為幼僖穿上:“郡主,夜裏冷,要不咱們也回去吧。”
幼僖點點頭,並肩往樓下走。
主僕二人出了登月樓,青時取來一盞風燈,掌燈往西院去。
幼僖甚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早知道剛纔靈芝會直接提出要回去休息的話,她就應該搶先說出來。即便不能得到所有的答案,便是回答個一兩個也是好的,誰知道白準備了一場,到底還是落了一個空。
青時知道她在愁煩什麼,便也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其實那張手絹上面既然已經有了血字,倘若有用,那為何郡主不直接將東西拿到刑部去,讓刑部去查呢?倒也不必郡主低聲下氣的去哄著人,偏偏人家還不太領情。”
幼僖抿了抿唇:“一份血書根本就說明不了什麼,即便上頭所言是真的,可人已死,但凡有心人來一句此信是為捏造,那麼這個東西也就徹底沒用了。”
夜風平地捲起,吹得衣裙飄飄,更有冷風灌進領口,不禁叫幼僖冷得打了一個寒顫,趕緊攏緊了披風。
“血書重要,靈芝的證詞也很重要。”幼僖將手藏在披風下,踏上了迴廊,“我要把那方手絹拿給陸白,也要讓靈芝開口,證實那方手絹上面所述的事情皆為真相。”
青時明白了,心下再無疑惑。
幼僖道:“明日一早我就要進宮,你和青月都不必跟著我,留在府裡,把靈芝給看好了。記得,我沒回來之前,不能讓她離開閻府半步。”
青時點點頭:“其實,如果那方手絹上寫的都是實情,爲了她自己的安全,我想,她自己都不會踏出府門半步。”
青時的話說到了關鍵點上,也正是幼僖所想的那般,主僕二人相視一笑,舉步往院子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