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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父親盛怒,妹妹解圍

    寧鷙遊離的思緒被打斷,詫然抬起頭,似乎並沒有聽清吳望祖說了些什麼。

    這下意識反常的舉動被吳望祖盡收眼底,懷疑更甚:“你不是一個喜歡打聽閒事的人,怎麼這次這麼反常?”

    寧鷙神色一凜,目不轉睛的緊緊盯著吳望祖,神經繃緊。

    吳望祖打量著他,忽然一拍桌子,玩笑道:“寧兄,那個女人,該不會是從你們丞相府跑出來的吧?”

    吳望祖開懷笑著,半真半假的跟他打著哈哈。

    寧鷙心裏頭那根緊繃的弦驟然鬆懈了下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垂下的眼底卻一瞬間如臨深淵,幽深不見底。

    以禮部還有事情為由,寧鷙草草的結束了這場宴飲,出了醉仙樓,騎上馬急匆匆地就往丞相府去。

    臨至丞相府,寧鷙勒馬停下,利落地躍下馬背,隨手將馬鞭拋給了迎上前的門房,隨即大步流星地邁入府中,直往寧之渙的書房去。

    寧鷙一路匆忙,待見書房的門洞開兩面,未曾住步便亟步入內。

    彼時寧之渙正在書案前揮墨書寫,寂靜的房中忽然傳來動靜,他眼皮未抬,卻沉聲斥道:“出去,沒規矩。”

    寧鷙的腳像是灌了鉛一般被釘在了原地,臉上難掩尷尬神色,到底是不敢忤逆,還是依言退了出去。

    站在書房外,寧鷙先整理衣冠,調理了氣息,方纔叩響了書房的門。

    “進吧。”

    寧鷙邁步入內,至屋中時站定,深揖道:“兒子給父親請安。”

    寧之渙淡淡“嗯”了一聲,仍舊不抬眼,只沾了沾墨,而後繼續寫字。

    半晌沒等到寧之渙開口,寧鷙憋不住了:“父親,那個女人有訊息了。”

    “死了嗎?”

    寧鷙心虛的垂下頭:“沒死。”

    寧之渙手腕一滯,下一刻入場揮灑筆墨:“找到了人了嗎?”

    “大概知道她的藏身之地,但是不是她,還得再去確認一下。”

    寧之渙手腕頓住,抬起頭來,如鷹隼般的眸子凌厲森寒,直叫人背後汗毛豎起。

    寧鷙驚得趕緊垂頭:“是兒子辦事不力,還請父親責罰。”

    “你的確辦事不力,不止要罰,還該重罰。”寧之渙最後一筆揮灑收勢,將筆擱下。

    寧鷙心頭忐忑不安,眼睛盯著地面,渾身都繃緊了。

    寧之渙卻像說著什麼閒話家常一般,將文墨拿起來細細閱過:“你要不是我兒子,這次惹出了這麼大的麻煩,早就不知道是怎麼死的了。”

    寧鷙更低了頭,不敢辯駁。

    看了看剛寫的字,什麼都好,唯獨美中不足的一點,是好好的字旁邊竟然有一滴墨汁,暈出了不大的一點黑跡。

    寧之渙眼神一變,陡然將紙張撕碎,零零落落的紙片散在地上,無人去拾。

    他負手於背,繞過書案:“人現在在哪兒?”

    “聽說……”寧鷙話語一頓,不太篤定的道,“是在閻府。”

    寧之渙面色鐵青,走到紅木桌旁坐下。寧鷙會意,趕緊上前為他斟茶,而後站定一旁不再作聲。

    寧之渙端起茶杯,吹了吹,正待要喝,忽然頓住,疑道:“怎麼,這事還跟閻家那丫頭扯上關係了?”

    寧鷙趕忙解釋:“應該沒有,聽承南伯的兒子吳望祖說,昨晚他在街上無意間碰見了世安郡主,兩個人又恰好發現了倒在地上的女人。世安郡主擔心放任那個女人一個人在街上不安全,所以讓吳望祖幫忙,把人給揹回了閻府。”

    寧之渙抿了一口茶,輕哼道:“她倒是好心。”

    寧鷙道:“但是吳望祖也說,聽世安郡主說,如果找不到那個女人的家人,應該會去衙門報備。估計,是想讓衙門幫著找人。”

    寧之渙目光深邃,沉默著半晌不語。

    寧鷙悄悄的打量著他的神色,心底也在盤算,但始終沒有一個更好的辦法。

    眼下的問題是還不能確定被閻幼僖帶回府的那個人究竟是不是就是他們要找的,可就算是確定了,若真的是,那個女人不主動出來,他也不好派人進去硬搶。

    忠武侯戰死沙場雖然已經十多年了,閻家昔日風光也不在,可陛下一直很喜歡閻幼僖,多半也是看在了已故忠武侯的份上。他若是派人進閻府抓人,要是不小心遺漏了什麼把柄,再好巧不巧的被閻幼僖抓住了辮子,一旨訴狀告到陛下那裏,那纔是真惹一身騷。

    他正兀自想著對策,卻不妨聽見父親開口:“先派人守著,要確定了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人,想個辦法除掉。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跟閻家那丫頭起衝突,更不要暴露自己。”

    寧鷙頷首:“是,父親放心,這次兒子一定能夠辦妥。”

    聽聞這話,寧之渙忽然氣不打一出來,抬頭怒瞪寧鷙:“你的疏忽我也不想追究了,以後長點教訓,切記不要再留下任何把柄遭人詬病,知道了嗎?”

    “兒子知道。”

    “還有,城外西郊十里坡的事情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查清楚了沒有?”寧之渙隱忍著怒火,“那七具屍體怎麼會出現在那株大樹下?還有,怎麼偏偏就那麼巧的還被人給看見報了官,這些你都查清楚了嗎?”

    寧鷙心虛膽怯的垂下頭,不敢應話。

    那些屍體好端端的為什麼會出現在十里坡,背後是誰幹的,他查了,但是至今還沒有訊息傳來。照這樣看下去,多半會查無音訊。

    寧之渙狠狠瞪一眼他:“我要你有何用!”

    寧鷙當即跪下:“父親,是兒子辦事不力,還請父親給兒子最後一個機會,兒子定然能夠查到幕後搞鬼的人是誰。”

    “次次都說辦事不力,沒回都給你機會,可你看看你自己做成了什麼樣子?”

    寧之渙盛怒,順手抄起桌上的茶杯便要朝寧鷙擲去。

    “父親。”

    忽而一道溫柔的聲音在書房門外響起,寧之渙手上動作一頓,抬眼望去,只見寧瑤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書房外,款款走來。

    寧瑤餘光掃過跪在旁邊的寧鷙,坦然走上前朝寧之渙福了一禮,將手上的湯盅放到桌上:“昨日聽見父親有幾聲咳嗽,女兒特意做了川貝雪梨膏給父親送來,父親嚐嚐。”

    寧之渙面色稍霽,重坐了下來,接過寧瑤遞來的白玉碗,就著玉勺喝了兩口。

    “瑤兒有心了。”

    寧瑤微微一笑:“父親滿意就好。”餘光不經意間往一旁瞥去,繼而又道,“其實這碗川貝雪梨膏也有大哥的功勞。”

    寧之渙聞言不禁抬頭看來,就連跪在一旁的寧鷙也露出訝異神色。

    寧瑤卻淡定從容:“大哥聽見我說要給父親做川貝雪梨膏,一大早的就出門去買梨,逛了兩條街市,挑了又挑,好不容易纔挑了幾個滿意的回來。所以父親,其實大哥也是很關心父親的,只是不擅表露,倒是被女兒給搶了功勞。”

    寧瑤一席話說得恰當好處,寧之渙臉色果然恢復如常,將半碗川貝雪梨膏都喝完,擱下碗,道:“起來吧。”

    寧鷙道:“多謝父親。”

    寧瑤扶著他起來。

    寧之渙起身,和藹的拍了拍寧瑤的肩頭:“瑤兒有心,天也漸涼了,早晚記得多穿一些,彆着涼了。”

    寧瑤莞爾:“是,父親。如果父親沒有別的吩咐,女兒和大哥就先不打擾父親了。”

    寧之渙擺擺手,轉身往書案走去。

    兄妹倆收拾好桌上的東西退下,出了門,細心將門帶上。

    走出書房範圍,踏上回廊,寧鷙才頓住腳步,忍不住撫了撫寧瑤的鬢髮,滿眼溫柔:“剛纔,多謝妹妹解圍。”

    寧瑤嫣然一笑:“你我是親兄妹,這是應該的。要是大哥今日無事,不如帶我出府去看看皮影戲吧,聽說來了個新的班子,會的花樣兒可多了呢。”

    寧鷙滿眼寵溺,含笑應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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