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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私召軍隊,等同謀逆

    閻七反應過來,趕忙收回心緒,蹲下身將幼僖攙起來。

    幼僖越發覺得這樁事情背後有問題,反手一把抓住閻七的手臂,亟亟問:“七叔,你肯定是知道什麼,不然你不會說那些話。還有,還有我爹……”

    話至此處已經哽咽,幼僖遍體生涼,陣陣寒意從心頭蔓延,順著血緣遊遍四肢百骸,險些叫她雙腿一軟,差點兒又跌坐在地。

    閻七已經徹底回攏了心神,一把撈住要滑坐下去的幼僖。見她雙目空洞,淚珠似斷線一般簌簌滑落,一時間心痛不已,忙就先讓她坐下。

    諸多心事梗在心裏,閻七踟躕之下,輕聲安撫:“姑娘別想太多,老爺和大公子當年的確是戰死沙場,有關這一點是毋庸置疑,姑娘別胡思亂想了。”

    “戰場之上局勢瞬息萬變,若真是戰死沙場,爹臨上戰場前,又怎麼會跟你說這些話?”幼僖瞠大圓目,重重懷疑像是解不開的死結,任閻七說什麼,她此刻都很難相信。

    一開始她就懷疑爹和哥哥戰死的原因,大哥縱然是鮮少上戰場,缺乏經驗,可爹卻身經百戰,十戰九勝,又怎麼可能會輕易落入敵軍的陷阱?何況爹一心爲了大昭百姓,又怎麼可能會像外界所傳言的那般,是因為貪功冒進而致使三千將士全軍覆沒?

    當年她還小,縱然一時間很難接受這樣的結局也無自知能為力,畢竟淮城遠在邊境,她不可能隻身前往看一看戰場,也無法將當年的事情進行一個還原。

    但有一事她卻深信不疑,外界傳言說爹是因為貪功冒進才致使全軍覆沒,有關這一點,她絕不信!

    玉牌,臨上戰場前的交待,還有七叔的反應……幼僖恍然間明白了什麼。

    “難道,是因為功高震主嗎?”

    她無意識喃喃的一句話,卻把閻七嚇得渾身一抖,似有一道驚雷從頭頂劈下,令他怔忪許久不能反應過來。

    須臾,閻七趕緊跑出書房外,先警惕的左右四望了一番,確定外頭無人,才折身進來將書房的門掩上。

    “姑娘哎!”

    閻七走到書案邊,望著怔神的幼僖,十分無奈的喟嘆一聲。

    幼僖緩緩抬起頭,目光空洞,似乎並沒意識到自己剛纔說了什麼。

    閻七走近書案旁緩緩蹲下,苦口婆心的勸:“姑娘,這樣的話說出來可是殺頭的大罪,你千萬不能胡說。現在閻家就剩你一個人了,老爺泉下有知,定然希望你能夠好好的活下去,而不是說這些繆言來害了自己。”

    “繆言?”幼僖喃喃。

    閻七忍著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垂下頭,長長嘆了一聲後,才道:“你剛纔也說了,戰場之事瞬息萬變,其實不止十年前淮城那一次戰役,每一次上戰場前,老爺都會留心交待話下來。以前大公子不曾跟著上戰場時,老爺是把話留給大公子的,後來大公子也跟著上了戰場,老爺便交待給了我,希望我能夠好好照顧老夫人和夫人,照顧姑娘。”

    憶起往事,閻七就止不住淚水。他明明答應過老爺會照顧好閻家的每一個人,可老夫人去了,夫人和腹中的小公子也雙雙沒了,如今就只剩下了一個二姑娘,要是他再不好好照顧著,來日九泉之下也沒有顏面去見老爺。

    幼僖的雙眼被聚起的淚水糊住,眼前只能看見一片混沌。她抬手抹去眼角險險墜著的淚珠,眼前世界登時一片清明。也就是這麼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麼。

    幼僖思緒回攏,擦乾臉上的淚水後,將七叔扶了起來。撫了撫手心裏的玉牌,縱有千般不捨,但還是將玉牌重新收回了盒子裏,大有要重新放回原位的打算。

    閻七看著她一番動作,哽咽在喉:“姑娘這是……”

    “照七叔所言,玉牌是爹留下的,為的是保護閻家的周全。但如今陛下對我不錯,破例封我為郡主,讓我受尊位,享食邑,便是不用這玉牌,我也能將閻家護得周全。”幼僖玉指一挑,將盒子上的鎖落下,“不過,剩下的閻家軍早已經解散,現如今已被重新編排入軍,這塊玉牌,想來也沒什麼用了吧。”

    閻七橫手抹去臉上淚水:“姑娘此言差矣,閻家軍聽候差遣,靠得不是一塊玉牌,而是他們敬重老爺,是為的一個義。老爺雖故去,但剩下的閻家軍還是會惦記從前的恩情,倘若有事,姑娘只管拿著這枚玉牌去召集閻家軍,他們會以姑娘馬首是瞻,絕不會背信棄義。”

    幼僖抱著裝著玉牌的盒子,聽聞一席話,驟然間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當年爹和大哥戰死沙場之後,連帶著閻家軍三千人都全軍覆沒,但閻家軍的人數遠遠不止三千,剩下的雖然已被重新打亂編排,但記著爹好的人會一直記著。當年閻家風雨飄搖,也是過了一段很不容易的日子,爹雖不在,但七叔一直以來都有替爹出面照顧閻家村的人,原來不僅僅只是她最初認為的原因,還有更深一層的用意在。

    懷裏的玉牌頃刻間便有千斤重,若非必要,她寧可希望將這塊玉牌永久封存,輕易不啟用。

    想了想,幼僖還是決定將盒子重新放回到書架上。閻七將盒子接過來,仗著身高優勢,很輕易的便將盒子放了上去,重新按下機關。

    兩人一同收拾著書架上的書籍,閻七說道:“這十年來,除了讓下人進來簡單的灑掃,這屋子裏的東西我從來都沒讓人動過。就連姑娘無意間發現的那枚玉牌,我也是在老爺還不曾上戰場前,拿給我看過一次,此後,我再沒動過。”

    “難怪連我都不知道。”幼僖將一摞書籍疊整齊後遞給踩在凳子上攀高的閻七。

    閻七接過:“姑娘不會因此生我的氣吧?”

    幼僖搖搖頭:“萬不得已之下才能用的東西,我倒希望,這一輩子都不必用上它。”

    閻家軍到底是大昭的軍隊,若然有一日以玉牌號令舊人,那一定是到了生死關頭,萬不得已之時。否則,私召軍隊,以謀逆罪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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