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伏案做夢,煞是可愛
“我。”
一聲恬淡清冷的聲音穿過門扉傳進來,秦陸白已知來人,與幼僖相視一眼後,起身去開門。
值事房的門拉開半卻,雲舒一身白衣立在門外,因為早晨匆匆從郊外回來後就一直忙著生辰綱的事情,善後的事情還沒有做完,兩人此時都只穿便衣,尚未來得及回去更換官服。
雲舒未動步子,伸臂過來,手中一卷簿子遞到秦陸白麪前:“這是覈對生辰綱後謄寫過來的名錄,因為經過刑部的手,所以在戶部差人過來將生辰綱取走前,這份簿子上還需刑部官員的署名。馬尚書與我已簽署過,你可覈對一番,確認無誤後再落名。”
秦陸白將簿子接過,隨手翻了翻,確定是生辰綱名錄無疑。
垂著的眼輕抬了抬,秦陸白將簿子合上,見雲舒還站在門外並無要進去的意思,索性禮貌邀請:“雲侍郎不妨進來坐坐,待我仔細覈對之後再署名不遲。”
他舉了舉手裏的簿子。
雲舒遲疑,下一刻已頷首答應。
秦陸白退開半步請他進去,雲舒邁步入內,這才注意到值事房中竟還有一人。
“世安郡主。”他合手一揖。
幼僖頷首,並未起身,輕輕淺淺道了聲:“雲侍郎,你來了。”
雲舒頷首,淡漠至極。
秦陸白將門合上,轉身踱步過來,指了指一旁的圓凳示意他坐:“雲侍郎坐下說話吧,不必見外。”
雲舒依言落座,兩廂沉默片刻,他方緩緩開口:“簿子上的名錄是我親手謄寫,確認無誤,不過秦侍郎若有疑慮,可再次覈對一番。”
“噢,不用。”
秦陸白起身去到窗櫺旁的長案邊,手執羊毫小筆,於硯臺中沾了沾墨,也不細看,便在簿子的尾頁落了姓名。
呵氣輕輕一吹,待上頭墨汁稍幹,他方將簿子合上,提步走來,將簿子放在了雲舒面前:“字已經簽署好了,雲侍郎可自去存檔。”
雲舒頷首:“叨擾。”
他來只為讓秦陸白署名,如今事情做完,拿起簿子便要起身離開。
秦陸白叫住他:“雲侍郎。”
雲舒住步,回頭望來:“秦侍郎還有事?”
“無事。”秦陸白淡淡一笑,“等戶部差人過來取了生辰綱,再將尾事善後,估計也快下午了,我與郡主打算去醉仙樓吃飯,雲侍郎可要一起?”
“這……”雲舒遲疑,似在猶豫如何作答。
幼僖正詫異什麼時候說好了要出去吃飯,抬頭望向秦陸白,正巧他也正側目望來,四目相對,不過剎那,她便心中有數。
見雲舒仍在猶豫,幼僖索性附和道:“雲侍郎初來刑部還沒有辦過接風宴,我雖不是刑部的人,但這兩日也算是與雲侍郎有了查案之誼,論私,也算半個朋友了吧。”
她站起身,微微笑道:“不如就讓我做東,請二位侍郎至城西醉仙樓小聚如何?”
秦陸白含笑答應:“好啊。”
兩人一唱一和,一來二去的倒是將雲舒推上了風口,立身於此,便是不想去也不好意思拒絕了。
他沉吟須臾,道:“既如此,自當恭敬不如從命。不過,不敢勞郡主破費,雲某初來乍到,合當請客纔是。”
誰請客不過是個藉口,雲舒既然應了,幼僖與秦陸白自然滿口答應,吃飯一事就此定下。
刑部府衙佔地甚廣,不算牢房,另有房十數間,分類存典籍的就有五六間房,均各自上了鎖。
其中存檔案的庫房鑰匙有二,分別是由兩位侍郎保管。因為侍郎空缺一位,另一把鑰匙一直是由尚書馬洪德暫且保管,近來雲舒方調任刑部侍郎一職,今早的時候,馬尚書已經將鑰匙給了他。
秦陸白取了鑰匙與雲舒一道去庫房開門放簿子,不多時,便有小吏來稟,說戶部侍郎帶了人已至刑部外。
兩人一道出門去迎,又再當著戶部侍郎的麵開啟生辰綱箱子,照著名錄一一對比過,確認分毫不差,才重新上鑰,貼了封條,由戶部的人將生辰綱抬走。
做完這些事情後,天色已經漸晚。
昨晚一夜沒睡,今日又一直忙到現在,事情方做完,提著的心才盡都落下。
秦陸白與雲舒均有了些疲憊,待送走戶部的人,繞過照壁往值事房去時,兩人相視一眼,竟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一聲嘆息罷了,兩人又是相視一笑,已漸有默契。
秦陸白活動活動著痠軟的肩,與雲舒道:“你先歇歇腳,我去叫幼僖。”說著,已往自己的值事房去。
幼僖枯坐在房內百無聊賴,初時還有閒心坐在窗邊寫兩個字,後來睏意上來,不知何時已伏案睡去。
秦陸白推開值事房的門,目光掃過一圈,最終定格在窗邊的長案上。
她睡得極熟,就連他推門走近也渾然不察。但似乎睡得並不安穩,秀眉微微蹙起,嘴裏還隱隱嘟囔著什麼,太過小聲,恍若蚊吟。
秦陸白不禁一笑,覺得有趣,便湊過去附耳靜聽。
她說:“糖炒……糖炒栗子,放……放心,都給……你……”
睡夢中還不忘小食,秦陸白只覺又好笑又有趣,盯著她瓷白如玉的臉龐,兩扇長睫隨著呼吸的起伏微微翕動,向只蝴蝶撲閃著翅膀,竟有些可愛。
想了想,他還是繞過長案,以手輕拍著她的玉肩,輕聲將她喚醒。
幼僖驀然從夢中驚醒被嚇了一跳,定睛見是秦陸白,這才放下了心:“你們忙完了?”
秦陸白點頭,將她鬢邊的碎髮溫柔地攏到耳後:“如果困了,要不要回永安宮,改日再去吃也行。”
幼僖打了個哈欠,撐著疲倦的身子站了起來:“不用了,走吧。”
兩人並肩往外走,雲舒已經在院中等著了,見他們出門,才道:“走吧。”
三人繞過照壁出刑部,門外已停了一輛馬車。
幼僖側頭看向秦陸白:“你安排的?”
秦陸白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全然不知情。
此時雲舒才緩緩步下石階,道了句:“是我。”
六部的衙門都在皇城內,卻不在內宮中。有時各部的官員因公事繁忙太過勞累,也能坐馬車離宮,不過卻需要提前安排。
既是雲舒安排的,兩人也無有異議,先後登上了車駕,讓馬伕駕車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