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越久，他開始習慣那些迂腐的規矩，按照打造好的模板行事，裝得像無情無慾的神仙。

    越是如此，他才越是厭惡。

    厭惡這幫人的一切，厭惡他們善良清冷背後皆是醜陋不堪的面貌。

    “只有你是真實的，阿瑤。”紀卿雲從回憶中回過神，化作一隻貓兒窩在她懷中：

    “只有你，好也好，壞也好，從來不知遮掩。”

    雲瑤感覺懷中多了個鬆軟東西，極其自然的攔在懷中。

    紀卿雲將頭枕在她臂彎，看著她熟睡的睡顏，湛藍色眼眸似清澈海域，映著閃爍月光。

    他心念一動，傳音入密：【月姬，今日我不要那簪子，過兩日再說，你且去休息。】

    月姬本來算好了時間要去找雲瑤，聞言怔住：【你不要了？】

    【嗯。】

    月姬很是為難：【可是我都跟雲瑤說好……】

    【我在圖書館見到了她，她當時有急事被先生叫走了，託我轉告你改日再說，你不必再著急。】

    月姬擰眉，坐在梳妝檯旁發呆，心裏覺得哪裏不對：【那好，我知道了。】

    處理玩這件事情，他更加愉悅。

    雲瑤睡相一如既往的不好，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幾乎佔據了整張床。

    他很是歡喜，嗅著她身上輕輕淺淺的玫瑰花香，也沉沉睡去。

    一夜無眠。

    雲瑤有意識時，外面時不時傳來打鬧聲，緩緩睜開眼，入目是淡黃色的緯簾，身上還嚴嚴實實蓋著被子，鞋襪都被脫好了。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

    環顧四周，迅速低頭看眼衣服。

    還是穿得很平整，除了鞋子被人脫了之外。

    她有些懵逼。

    她這？

    門外忽然傳來推門聲，喧譁也在這瞬間涌入房中又因為房門合上而被隔絕在門外。

    雲瑤小心翼翼拉開窗簾，見紀卿雲端著水盆走了進來。

    他顯然已經洗漱完畢，頭髮上還有些許溼發黏在鬢邊，俊美眉眼之間帶著喜悅，視線若有似無往她這邊掃了一眼。

    她呼吸一滯，莫名做賊心虛，躺在床上閉眼。

    什麼情況？！

    她怎麼就在人家房間睡著了！

    昨天上人家房間之前還覺得這樣不好呢，結果竟然睡在他床上了？！

    她心裏在打鼓，猶豫再三，清了清嗓子。

    緯簾外面立刻傳來腳步聲，只是到床邊停止，少年高挑身形從外面透過來：

    “醒了嗎？公主殿下？”

    她一怔，被這稱呼膩歪得不行，悄悄從緯簾後面探出頭來，只露出一顆小腦袋，頂著雞窩髮型歉疚咕噥：

    “紀卿雲……”

    她聲音還有剛睡醒的沙啞軟糯。

    紀卿雲擺放好豆奶到桌上，好脾氣應了聲：

    “嗯，在呢。”

    她撓撓頭上的‘雞窩’，難以啟齒：“我怎麼就在你房裏睡著了？”

    他回首看向她，表情看起來也很苦惱：

    “昨天抱你回宿舍之後，你睡得很香，我嘗試著喊你幾次，發現你沒醒，想著你可能今天經歷太多太累了，便讓你繼續睡下，放心，我已經告訴陸離他們，你並沒有惹麻煩。”

    她越聽越愧疚，沒想到自己這睡眠質量超好的毛病竟然捅了這麼大一個簍子：“那你睡得哪啊？”

    少年動作微滯，沒說話。

    雲瑤頓時心領神會：“對不起啊，我害你睡在了地上。”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少年嘴角牽起一抹笑，極為善解人意：

    “沒關係，睡在地上也好，我睡得很香。”

    頓了頓，他又意味深長說了一句：

    “這是我十五年以來睡得最舒服的一次。”

    雲瑤懊惱拍腦門，以為他在說謊話，立刻從床上跑下來，蹬蹬蹬到他面前：

    “真對不起，我這人一直都挺沒心沒肺，睡覺特別熟，給你造成麻煩了！”

    紀卿雲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她越說，他眼底笑意越濃：

    “是挺麻煩的，你睡覺總是翻來覆去，把我壓了好幾次。”

    雲瑤怔住，畢竟自己曾經有過睡到地上也繼續熟睡的記錄，她睡著就是頭死豬，宮裏人都知道。

    一想自己昨晚可能發生的事情更加臊得慌，雙手合十好好道歉：

    “今天早上你想吃什麼！我請客！”

    紀卿雲桃花目裡夾雜著些許深意，搖頭道：“阿瑤，我交過伙食費。”

    雲瑤哽住，眼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紀卿雲也沒想讓她說什麼，一把將她抱回床上：

    “你忘了？你跟我說過，光腳走路會肚子疼。”

    他極其自然的半跪在她面前為她穿襪子：“我幫你穿。”

    嫩白腳掌落在他手心內，雲瑤瞬間豎起渾身汗毛，窘迫收腳：“不——”

    紀卿雲：“別動！”

    這低喝似是命令，她肢體竟然在這瞬間真不能動了。

    雲瑤眉眼間閃過一絲荒謬，剛想動胳膊，卻發現絲毫沒有被控制的僵硬。

    但襪子也穿好了。

    好像時間在一瞬間略過。

    是她？走神了？

    雲瑤愈發迷惑，被他穿好鞋子，引著到臉盆旁。

    水溫正好，洗乾淨時，紀卿雲便將絹絲遞到她面前。

    又取來洗牙水讓她服下。

    儘管她習慣被人伺候，但被卿雲這樣她還是不習慣。

    她也沒給人家開工資，又是朋友。

    但不管她怎麼強調，紀卿雲依然我行我素並不打算聽她的話。

    直到她被按在梳妝檯前，他遞給她豆奶：“喝。”

    雲瑤捧著豆奶滿臉懵逼：“難道女孩子的頭髮你都會？”

    紀卿雲淡淡應聲：“略懂。”

    隨後，他指尖一點，蓬鬆長髮瞬間化作綢緞長髮，披散在她背後，極其順滑。

    雲瑤瞠目結舌，看著他極為嫻熟的將她頭髮盤了個髮髻，如同斜雲，上挑一角，兩縷髮絲順著鬢邊垂落，墨發半披散著。

    他又從梳妝檯裡面拿出一堆裝飾品，一樣一樣往她頭上比。

    宛若在打扮著自己心愛玩具般，認真而慎重。

    她至今為止，已經說不出話了。

    這傢伙房裏的飾品，倒是要比她房間裡還要齊全，似乎就等著這一天呢。

    最終，一枚金蝴蝶流蘇簪子插在她頭上。

    紀卿雲品味很好，又用諸多蝴蝶小巧夾子點綴在披散墨發之上，恍若灑下的碎金點點，在光芒照耀之下極為好看，愈發襯托出她的嬌媚。

    雲瑤目瞪口呆，看著鏡子裡面的倆人。

    紀卿雲透過鏡子凝視著她，嘴角徐徐勾起：“你很漂亮，阿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