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真相的柳姨娘就沒那麼好過了，夜夜夢到婆子索命，本就擔驚受怕側夜難眠，清醒的時候又對著沐染月，不由自主就想到她那晚手腳利索毀屍滅跡的樣子，愈發膽戰心驚，沒幾日又臥病在床，連起身幫沐染月遮掩的力氣都沒有了。

    柳姨娘重病，沐染月的處境更不好。

    房子裡大夫婆子丫鬟的絡繹不絕，她只得藏身在櫃子裡，等三更半夜沒人了偷偷溜出來吃些東西。

    都說紙皮包不住火的，沐染月到底還是被發現了。

    只因爲柳姨娘重病除了湯藥幾乎不飲不食，房中也只備著點心水果。

    沐染月飢餓難忍，偷了果子藏在櫃子裡啃發出動靜，不明所以的丫鬟還以為是老鼠，一拉開櫃子看到了沐染月，還以為是遇到了鬼，當即尖叫起來。

    好巧不巧王姨娘來問候柳姨娘的病情，還以為是她不好了，三步並作兩步闖進去，和沐染月撞了個正著。

    事已至此，沐染月知道自己如論如何都藏不得了，索性演起了戲，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說自己在宮裏如何如何受折磨，軒轅昭又是如何無情，把本就悽慘的遭遇說的更嚴重幾分。

    接著抱著王姨娘的大腿哭，說自己已經是半個死人，不會再做任何傷害他們的事，只求有片瓦遮頭有粗茶淡飯，求王姨娘可憐可憐她，讓她有個安身之處。

    不管怎麼說，沐染月也曾是沐家最得寵的小姐，王姨娘思來想去決定先把她留下，反正她不能出門不能露面，只當是養個遠方親戚，將她安置在偏僻處的院子，藉口說是柳姨娘的遠房侄女來投奔，又讓見過沐染月的丫鬟過去服侍，只待老爺回來再做打算。

    做好這些後，王姨娘還是覺得心裏不踏實，沐染月的手段她是見識過的，後悔不該心軟。

    但讓她秘密處置了沐染月，她又下不去那個手，當真是左右為難。

    待沐清然回府後，王姨娘感覺告訴他，讓他幫著拿個主意。

    沐清然對沐染月就更沒有什麼好印象了，對他母親的做法很不認同，道：“那就是個禍害，不如綁了交給官府，上報給朝廷。”

    “這，她確實也吃了不少苦，你是沒見，看一看你就知道了，她如今彷彿老了十歲，想來不會再折騰了，再說了，她也是你父親的親生女兒，堂堂正正的沐家小姐，我下不去手。”

    沐清然沉默了一會，說：“宮禁森嚴，她一個女人如何從冷宮逃脫？那具燒焦的屍體又是誰的？還有前不久莫名掉井裏的婆子，只怕都和她脫不了干係。”

    王姨娘更慌了：“那怎麼辦？”

    “我要見一見她，看看她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沐清然的手抓著桌角，青筋暴起。

    雖然已經做物了心理準備，在看到沐染月的時候沐清然還是嚇了一跳。

    曾經豔冠京城的美人，如今也不過二十歲，卻已經生出了白髮，臉色蠟黃沒有血氣，彷彿一個行將就木的垂暮之人。

    沐卿若從對方眼睛裏看到了震驚和同情，她很清楚自己目前的樣子，但一點也不在乎，活著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殺了沐卿若！

    她甚至很滿意自己如今的樣子，夠可憐才能讓那些傻子放鬆警惕。

    “清然，你是來趕我走的嗎？”沐染月做出瑟瑟發抖的樣子。

    不待沐清然開口，她就跪下磕頭，哭著哀求：“不要趕我走，我已經知道錯了，以後安安分分的在這個院子裡，你就當養個小貓小狗，可憐可憐我。”

    從小到大沐染月都是精緻的傲嬌的，她這個樣子沐清然也是頭一次看到，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手忙腳亂地跑出去，丟下一句：“我不趕你走。”就匆匆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沐染月露出嘲弄的笑容，不以為意的擦去眼淚。

    很好，目前所有人都被她的表現糊弄了，接下來她就可以實施計劃，取沐卿若的性命！

    次日，王姨娘到攝政王府去探望沐卿若，把沐染月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

    聽了王姨娘的描述，沐卿若長嘆一聲，落到如今這個地步沐染月是咎由自取，反正她是生不出一點同情心的，只不過落井下石的事她也做不出，告訴王姨娘好好看管，只要她不再興風作浪，留她一條命就當做善事了。

    二人又說到了柳姨娘，臥病在床夢裏還唸叨著沐染月，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待赫連蕭回府後，沐卿若將此事告知，又嘆息了幾句。

    赫連蕭道：“她們是報應，不值得你為她們那種人分神。”

    沐卿若笑了：“好，不說他們了，最近朝廷怎麼樣？軒轅昭有沒有欺負你？”

    赫連蕭握了握她的手，引著她一同坐下，道：“軒轅昭已經大半月不上朝，太醫院的檔案記載，他像是服用了五石散。”

    “五石散？”沐卿若吃驚：“他瘋了？怎麼吃那種東西。”

    難怪不上朝，吃了五石散的人行為舉止瘋癲怪異，要是在早朝上發作，後果不堪設想。

    “確認了嗎？”沐卿若覺得有可能搞錯了，軒轅昭那樣在意他的皇位，怎麼如此兒戲？

    赫連蕭點點頭：“太醫的說法是十有八九，且他最近頻頻召見幾個道士，想來就是和五石散有關。”

    原來如此，看來軒轅昭果真是個瘋子。

    堂堂一國君主，竟然染上這種惡習，實在是自取滅亡！

    “你最近要小心一點，軒轅昭那種人本來就不正常，再服用五石散會更瘋癲，天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沐卿若不放心的交代。

    赫連蕭安慰道：“放心，我心裏有數，你只要養好身體其他的都交給我就好。”

    此時他們議論的軒轅昭正在寢宮發瘋，服用五石散後面板瘙癢入骨，像是有成千上萬只螞蟻爬進他的骨頭縫裏，他在身體上用力的抓蹭，可始終不能緩解他的痛苦。

    爲了方便抓癢，他甚至不著寸縷，披頭散髮的的泡在道士給他配的據說能延年益壽的藥中，恍恍惚惚的做著春秋大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