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獨戰狼群
兩天後
幽州地界的山高大,加之積雪嚴寒,軍隊足足耗費了兩日,才翻越了山頭。
再要半個時辰,就到邊城郊外了。雖然此時尚未日出,仍然看不見邊城的蹤影,但大家都知道目標近在咫尺了,將士們的鬥志也高漲起來。
林朝凰在前頭領著軍隊,見將士們興奮,也不禁被感染許多,微微笑起來。
見前方有空地,便高聲喊道:“將士們,勝利在望,咱們在此處稍適休息,即刻啟程。”
她找了一塊石頭坐下,看著兄弟們吵吵鬧鬧。
可是,總覺得周遭的氣氛不太對勁,似乎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們。
於誠坐在林朝凰身邊,看她警覺地環顧四周,笑道:“表弟,你怎麼一驚一乍的,整個山就咱們這夥人,不用擔心。”
不對,習武之人的直覺告訴她,絕對有什麼危險潛伏在四周。
忽然,一聲悠長的狼嚎劃破長空的寂靜。
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呆立在了原地。有人慌里慌張的問林朝凰:“於將軍,咱們該怎麼辦啊?有狼啊!”
“別怕。”林朝凰站起身來,抽出長劍,把手裏的訊號煙花塞到於誠手裏:“帶著大家現在就下山,與殿下匯合。我來引開狼。”
“可是,表弟你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狼啊!”於誠瞪圓了眼睛,這不就是送死嗎?
林朝凰鳳眸輕抬,極其狠厲的目光嚇了於誠一跳。
“快點!別讓我說第二遍!”
於誠上一次看見林朝凰這樣的目光,還是在幽州那場大雨裡。
他知道,這就是林朝凰要孤注一擲的意思。他不再勸說,狠下心,扭過頭對著所有將士說:“跟我走!”
寒風瑟瑟中,林朝凰的背影清瘦倔強卻無比高大。
所有將士心中似乎是燃起了一團火焰,在這孤山中熊熊不滅。
他們不約而同向着林朝凰抱拳行禮,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軍隊很快消失在了山林中,林朝凰將手掌輕輕按在劍鋒上,鮮紅的血液從掌心汩汩而出。
血腥的味道彌散在這陰森的林間,刺激著狼群的嗅覺。
林朝凰知道,肉食動物喜歡血腥的味道,這樣會引來最多數量的狼。
自己越是危險,軍隊就越是安全。
四下狼嚎不絕於耳,愈發靠近,無邊黑暗中,樹木間出現了一雙雙發亮的眼睛。
狼群在審視著自己的獵物,林朝凰亦凝視著狼群。
一匹毛色發亮體格健碩的頭狼,率先走出黑暗。
頭狼似乎是在估測眼前人能帶來的威脅,最終長嚎一聲,群狼發起了進攻。
它們的攻擊極有章法,群狼護著頭狼,形成合圍之勢,要從四周將林朝凰撕咬開。
林朝凰握緊手中長劍,向下一撐,騰空而起,旋身幾腳踢開衝鋒的狼群。
繼而憑藉劍法優勢,挑刺開另一波進攻,從狼群的包圍圈中抽離。
可她終究年少了些,雖然暫時佔了上風,但體力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歷經了狼群的多次攻擊,她終於體力不支,站在原地重重地喘息著。滿身的狼血味道,更是讓她快要作嘔。
狼群經過剛剛一番爭鬥,也不敢輕舉妄動,聚在她的眼前,與她對峙著。
但狼王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疲憊,犀利的眼神中閃過幾分狡黠。
“嗷嗚!”
又是進攻的號角,狼群不再猶豫,全力衝向了它們的獵物。
林朝凰死死咬緊下唇,拼命地跑著,想要逃走。
可是狼群又怎麼會讓她如願,它們迅速地追上了林朝凰,再次成合圍之勢,準備發起最後一輪進攻。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裏了嗎?
不可以!
拉太子下馬,報林家滿門仇恨,陪蕭起贏得這天下。
她還一個都沒有完成!她不能死!
“啊!”
林朝凰大喊一聲,提起長劍,奮力旋身,化解了群狼的攻擊。
可是下一瞬,頭狼的怒號在耳邊響起,它張開血盆大口向着林朝凰的脖頸咬去。
長劍死死抵住頭狼的牙齒,但卻怎麼也沒有還擊的力量了。
群狼虎視眈眈再一次圍過來。她摔倒在地上,無力地應付著頭狼。
林朝凰從未相信過有神,可在此時她卻在心底向神祈求:
若蒼天有眼,就不該讓林家含冤而覆滅!我只求有人幫幫我。
哪怕只一個,一個就足矣!
狼群的嘶吼仍在耳邊翁鳴,頭狼鋒利的牙齒距離她的脖子越來越近。
林朝凰絕望地垂死掙扎著,內心一片荒涼。
唰!
一支利箭破風而來,劃破了頭狼的喉嚨。
滾燙的狼血四濺,林朝凰猛地推開頭狼的殘軀,看見蕭起站在了她的面前。
就在那一刻,灰暗的天空亮了起來。
旭日初昇,紅光萬丈。
群狼恐懼光亮,又見頭狼被殺,立即全部撤退。
幽深的森林裏,一切終於重新恢復了平靜。
蕭起大步走過來,一把將林朝凰攬進懷裏。
懷裏的女孩先是一怔,繼而推開了蕭起。
林朝凰手下微微用力,站起身來,跟著蕭起向山下走去。
似乎是感受到了蕭起的憤怒,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邊城,攻下來了嗎?”
“你還有心思想邊城?”半山腰處,她的馬兒萬里等在小路邊。蕭起將她抱上馬,環住她,帶了幾分慍怒道:“要不是於誠通稟的速度快,你就死在這山上了。”
“我只想讓軍隊先去與你們會合,我想保護你們而已。”林朝凰像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沮喪地低下頭。
蕭起知道,林朝凰一向有這種爲了別人自我犧牲的大義。可是,他不能因為這大義失去林朝凰。
她是自己通往權力巔峰最重要的臺階。
無論是用多少人的性命,多麼卑劣的手段,他都要留住她。
林朝凰見蕭起發怒,低下了頭,不再言語。
蕭起自覺失態,收斂了情緒。
他的臉色恢復如常,揚起鞭子,大喊一聲:“駕!”
馬兒快步衝了出去,揚起一陣塵沙。
邊城距離這山並不遙遠,不足半個時辰,他們就到了城中。
清晨時,他們東尋的軍隊已經佔領了邊城,現下正在做戰後的修整。
爲了保證澤州順利攻下,蕭起決定親自到澤州走一趟。
林朝凰自然是要一同前去。所以蕭起早早為林朝凰準備了行裝,他二人換上便服,趁著天明,早早出發了。
到達澤州時,天色漸晚,已近黃昏。
因邊城失守,澤州如今是重兵看守著。城門口有左右各五名士兵,仔細盤問每一個進城之人。
“誒!騎馬那兩個,你二人是做什麼的?”
蕭起和林朝凰騎著高頭大馬,又衣著得體,在這流民百姓之中很是扎眼。
但蕭起一點也不緊張,他下馬向士兵行了一禮道:“我們二人是從幽州過來做生意的,官爺行個方便。”
說著,將一錠銀子塞到了士兵手裏。
那士兵登時喜笑顏開,用不標準的中原話說著:“進去吧,進去吧。”
澤州境內,街市繁華,大多是行人。
爲了不引人注目,林朝凰蕭起將馬留在馬肆經管。
他們二人步行著,前去與聽風匯合。
路遇一處集市,人如流水,好幾次差點將他們二人衝散。
正當林朝凰被擠在人群中,費力地跟緊蕭起時。
蕭起突然回過身,牽住林朝凰的劍柄,帶著她擠開人群。
林朝凰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上京的街市。
上京的百姓比邊城更多,街上熙熙攘攘的全是商販。
官員家的女子大多會戴一頂斗笠,用小轎抬著逛完整個街市。
可是她不一樣,她帶著面具和齊哥哥一起,混在來往的百姓中間,買些精緻的吃食和玩物。
不必惴惴不安,只輕輕鬆鬆地笑著走走竟然也會成為一種奢侈。
遠遠地,聽風看見了他們。
四殿下走在前面,嘴角邊帶著淡淡的笑意。
聽風從未看見自己主子這樣發自心底地笑,他盯著林朝凰清淡的身影嘆了一口氣。
終究斂去所有情緒,聽風抱拳行禮道:“少爺,咱們的鋪子就在前頭,隨小的來。”
他們棲身的地方距離軍防營很近,站在閣樓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軍營的瞭望臺。
一進屋子,一股濃郁的白酒味道鑽進了林朝凰的鼻子。
鋪子裡排滿了大大小小的酒缸,店小二站在櫃檯後頭,有百姓正在買酒。
聽風領著他們,上了二樓的一個暗庫道:“咱們的炸藥都在這兒,整個酒鋪子都是咱們的人,十分安全。
“軍營的情況呢?”蕭起推開了暗庫的門。
仍舊是幾個酒罈子擺在牆邊,一張小桌看起來平平無奇。
他們圍坐在桌子邊,聽風拿出北狄軍營的兵力分佈圖。
“這是咱們的人打探到的,每日子時,他們軍隊守夜的人會換上一批,屆時守衛最鬆,應當是最好的下手時機。”
林朝凰看著桌子上的分佈圖,皺起了眉,剛要出聲反駁。
蕭起道:“不是,子時不是最好的時機。應該要比子時更提前一點。”
可是聽風沒有明白,他不解的問道:“屬下愚鈍,請殿下明示。”
“子時要換崗,說明第一批士兵已經疲憊不堪。比子時更提前一點,正是士兵最睏乏,也就是守衛最最薄弱的時候。”林朝凰輕輕一笑,點破了其中的奧秘。
“咱們此行有多少人?”蕭起問道。
“爲了掩人耳目,帶出來的人手並不多,只有四個。”
“足矣。按照老規矩去辦。”
“是。”
聽風領命,退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