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太監的通稟聲傳來。

    “刑部提督於煥生求見！”

    顧卿卿眼睛一亮，立刻充滿了希望，看著天宗。

    “陛下這就是我的人證，請讓於大人進來。”

    得到了天宗的允許，林朝凰進來，給了顧卿卿一個你放心的眼神。

    她下跪行禮。

    “陛下，顧卿卿的人證，臣帶到了。”

    天宗不知道為什麼於煥生會和顧卿卿這件事有關係，但既然人證來了，就見一見。

    林朝凰閃開身子，管家出現在了天宗的面前。

    “草民見過陛下。”

    “你是什麼人？如何能夠證明關於徐家的這些證據都是真的？”

    “草民乃是徐家的管家，徐家一切賬目賬戶進出、採買購置都由草民來負責。”

    “那你說說看，如何證明這些證據是真的？”

    “這裏是徐家的賬目進出，草民將賬目已經帶過來了。並且這本賬目不是徐家的明賬，是徐家的暗賬，他們記錄了徐家用來籠絡朝臣支出，也記錄了徐家貪贓枉法的記錄。”

    賬目遞到天宗手裏，天宗略略一過目便知道這徐家這些年真是貪了不少，也籠絡了很多的朝廷官員。

    他心裏已經怒火中燒。

    天宗啪的一下子把賬目摔在了案桌上。

    “這徐家竟然敢欺上瞞下至此，還有什麼是不敢做的！傳朕的旨意，即刻派兵，剝奪徐家所有權利，將徐家抄家，徐家所有男丁流放至北亙山。”

    顧卿卿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終於，終於讓她等到這一天了。

    走出勤政殿的時候，鄭公公拿著聖旨，同林朝凰和顧卿卿一起走。

    “文姑娘，奴才伺候天宗也很多年了，天宗這樣的意思就是說，徐家的生死他不管了。若你樂意的話，奴才可以為您安排到獄中去，將那徐家家主和嫡長子都結果了。”

    林朝凰看了看顧卿卿，她臉上的表情很淡然似乎看不出一絲絲的波瀾，既不高興也不難過。

    好像是沒有猶豫過，也沒有思考過，就回答說：“那就麻煩公公了。”

    鄭公公得到了顧卿卿的許可，微微福了福身子，就對顧卿卿說：“那奴才就先去牢中給您打點，一會兒您來就行了。”

    顧卿卿規規矩矩行了個禮，看著鄭公公匆匆離開了的背影。

    “文姑娘，你是很難過嗎？”

    看著顧卿卿是這樣的狀態，林朝凰有一些擔心。

    只見顧卿卿抬起頭來一邊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林朝凰，你知道這種感覺嗎？我要手刃了自己最愛的人，我這麼多年都沒有愛過任何其他人，只有徐思禮，我真的真的很愛他。”

    “我曾經那樣炙熱的渴望，想要跟他白頭偕老，想要與他生兒育女，想要和他過最平淡的日子。”

    “可是現在我要親手送他上路，不過我也沒什麼好遺憾了，文家大仇得報，我在這人世間的意義已經徹底了卻了。”

    聽了這樣一番話，林朝凰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顧卿卿。

    林朝凰只能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顧卿卿的肩膀。

    “那你如果不願意的話，可以不這樣做呀？”

    “不這樣做又怎麼對得起我那枉死的父親母親兄弟姐妹。我每一次做夢，夢裏都能夠夢見他們的慘死。如果不讓徐家人陪葬，我實在難以周全作為人兒女的孝道。”

    顧卿卿笑了起來，對林朝凰很燦爛地笑了起來。

    “沒關係，你不用擔心我，從此以後，我將會是這世界上最快樂的人了。”

    林朝凰點點頭，日後顧卿卿恢復了自由身，找一個安寧的地方生活也是很不錯。

    到了宮門口，齊遇溪帶著馬車，停在那裏等她們。

    林朝凰坐到了齊遇溪的身邊，顧卿卿覺得馬車裏悶，就跟車伕一同坐在馬車的前端。

    “咱們成功了。”林朝凰對齊遇溪說。

    “是啊，咱們就快要成功了。接下來扳倒太子就容易多了。”

    “剛剛我在宮門口等你們，瞧見聖旨傳了下去，聽宮人們說，太子妃已經去太后的殿前跪著了，想讓太后替自己家裏求求情。”

    林朝凰搖搖頭：“太后不會趟這趟渾水的，她這麼做無疑是無用功。若她不是太子妃，恐怕也難逃此劫。”

    “所以日後咱們也不必再懼怕太子妃了，太子妃的背後沒有了孃家，也無非就是空殼一個。”

    “是啊，扳到了太子，好日子就要來了。”

    “只不過現在我已經暴露了自己的立場，針對了徐家，恐怕以後太子不會再與我親近了，我要與太子正面交鋒了。”

    齊遇溪看著林朝凰，他的眼神很堅定，讓林朝凰原本有些漂浮不定的心穩了下來。

    “不用怕，即便是正面交鋒，我們也不害怕，我說過你只管往前衝就好，後面的我都幫你擋住。”

    馬車忽然停下了。

    林朝凰掀開轎簾，看見他們的眼前停著另一輛馬車。

    從那輛馬車上走下來的人，林朝凰有些意想不到。

    是太子的馬車。

    “於大人，本殿下今日攔住你，就是想問問你，本殿下平日裏待你不薄，為什麼要站在蕭起的一面？”

    原來是來找自己算賬了，林朝凰可不怕這個，她拍了拍顧卿卿的肩膀，“你先進馬車裏去。”

    齊遇溪也掀開簾子，站到了林朝凰的身邊。

    “於大人並不是與蕭起一面的，太子殿下說錯了，於大人和我是一面的。”

    林朝凰原本想的是反正也瞞不住了，不如去承認了，她沒有想到左洵昭會出言幫自己至此。

    看左洵昭的眼色，示意林朝凰順藤摸瓜。

    林朝凰從善如流，迎著太子的目光說道：

    “是，我與丞相大人是一面的。”

    “好的很，你記住，本殿下從今日起，便與你們不死不休。”

    齊遇溪看著太子那富有威脅的眼神，本想要將林朝凰向自己身後拉，卻沒想到林朝凰直接上前一步，毫不畏懼的迎著太子的眼神，盯著他的眼睛。

    “我拭目以待，太子殿下。”

    “本殿下也願意奉陪到底，只要你輸得起。”

    齊遇溪握住林朝凰的手腕，將她拉了回來：“殿下若無其他事，我們就先走了，太子殿下有這閒工夫，不如多想想如何與我們不死不休，而不是在這兒放狠話。”

    說完揚長而去，留下太子一個人在原地憤怒至極。

    陪著顧卿卿來到大牢，林朝凰覺得他們跟進去實在不合適，沒有提出要顧卿卿一起進去的話。

    可是顧卿卿自己卻提出來了。

    “你們陪我一起進去吧，我不喜歡大牢這種陰冷的氣息，有你們在我會好一些。”

    人家既然都這麼說了，他們也沒有推辭的理由。

    林朝凰就和齊遇溪跟著顧卿卿一起進入了大牢。

    鄭公公老早就在這等著他們了。

    “姑娘，一切都替你準備好了，你只管實施就行。”

    顧卿卿點點頭：“勞煩公公再問一句，徐家的女眷會如何？”

    “按照慣例，會編入賤籍，發賣或者流放。”

    “那就勞煩公公特別照顧她們一下，別讓她們離京城太近，我不想讓她們的日子太好過。”

    “舉手之勞，奴才願意為姑娘辦好。”

    “那就多謝公公了。”

    顧卿卿從鄭公公的手裏拿過兩瓶毒藥，一步一步走向了關押著徐思禮和徐丞相的牢房。

    在這牢房裏呆著，心裏十分絕望的徐思禮看見了顧卿卿。

    他的眼神沒有一絲驚詫，似乎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卿卿，你果然還是動手了，對嗎？”

    顧卿卿沒有搭理徐思禮，而是直奔著徐丞相而去。

    “冤有頭債有主，你應該知道我是誰。”

    徐丞相裂開嘴，露出了一個苦笑。

    “若早知我徐家會敗在你一個小小女子手裏，當日我就不應該手下留情，應當把你們所有的女眷全部殺掉。”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所以我剛剛也囑託了流放的人，好好關照你的女眷，讓他們離京城遠遠的，到那邊關苦寒之地去，永遠都不能夠在獲得榮華富貴的生活。”

    林朝凰站在顧卿卿身後，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心裏十分感觸。

    或許是她與顧卿卿太過相似的經歷，或許是她們都揹負著同樣的仇恨。

    她覺得她能夠與顧卿卿感同身受。

    以德報德，以怨報怨，勸別人做聖人的人自己都不是聖人，沒有身在其中，不知道其中有多苦多痛。

    因為板子不打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失去的家人不是自己的，不知道恨。

    真的身在其中的時候，只覺得恨不能將仇人大卸八塊，才能彌補自己這麼些年隱忍的痛苦失去至親的痛苦。

    顧卿卿沒有再多說什麼，直接把毒藥遞給了徐丞相。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父親對你不薄，你卻那樣對待他，今日我看在你算是我長輩的份上，不與你多糾纏，送你痛快的上路吧。”

    徐丞相笑了，一把接過那毒藥，仰頭就喝了下去。

    徐思禮大喊一聲，想要阻止自己的父親，可是沒能成功，徐丞相喝下了毒藥，片刻之後便開始口吐黑血倒在了地上。

    “徐思禮，對不起，我一直都在利用你。”

    顧卿卿蹲下身來，看著徐思禮的眼睛，然後她微微的笑了起來。

    這樣的笑容，只有在當年江南水鄉的時候，徐思禮見過。

    那是發自內心的高興，顧卿卿的眼睛笑成小月牙。

    “不要怪我，其實我一直都很愛你，無奈之下必須要利用你的愛。”

    徐思禮的眼前蒙上了水汽。

    “我不怪你，真的，卿卿，是我們徐家對不起你，這條命給你，希望你原諒我們，以後你好好活著，找一個好人家嫁了，一定要幸福的過一輩子。”

    顧卿卿搖了搖頭，她的笑容愈發濃烈，愈發溫柔。

    她轉過頭對林朝凰說：“請你把我們埋葬在一起，勞煩你，將我們的屍首送回江南。”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顧卿卿從懷中掏出了一把匕首，然後她將那毒藥往徐思禮的手裏一塞。

    徐思禮立刻會意了。

    他也笑了起來，仰起頭，喝掉了那毒藥。

    顧卿卿手裏那把匕首，準確無誤的插進了她自己的心臟。

    然後她倒在了徐思禮的懷裏。

    兩個人同時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