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支稜起來
將軍府的偏院裏,葉風華剛泡完澡,整個人放空了一樣躺在床上,頭髮溼漉漉地擱在床邊,髮尾垂到了地上,還在往下一點點滲水。
她盯著頭頂繁複的花紋,現在空閒下來,總覺得自己的腦子裏空空的,好像突然忘了什麼東西一樣,心裏空蕩蕩的。
窗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動靜,蕭明淵很是熟練地掀開,翻越,落地。
漫不經心地整了整衣袍。
葉風華轉頭,就見蕭明淵眉頭一蹙,踱步走了過來,彎腰握住了她晾在床邊的溼發。
“怎麼又在晚上洗頭?”
葉風華慢條斯理地打了個哈欠,剛剛心底尚存的空蕩在見到蕭明淵的瞬間就不復存在了。
“那你呢,怎麼又是深夜闖人閨房。”
蕭明淵蹲在床邊,用內力給她烘烤著頭髮,獨屬於女子的清香被水一泡,似乎更加濃烈了些許,一股腦地往他的鼻尖竄去。
他眸光微深,一轉頭就瞧見了葉風華枕在窗沿上的一截修長脖頸,面板白得像是天邊的皎月,勾人遐想。
蕭明淵極快地錯開了視線,微抿唇角,一時沒注意葉風華的問話。
葉風華倒也不在意,一股暖流從頭頂傳來,舒服得她直打盹。
很快那股暖流撤了,葉風華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隱約覺得自己的頭髮好像被人很是輕柔地把玩著。
“完事了?”
烏髮上的力道突然鬆了,葉風華揉著自己的眼睛,轉了個身坐了起來,眉宇間還帶著淺淺的鬆倦。
她抬頭看著蕭明淵那張臉,將剛剛困擾在自己心裏的疑惑問了出來。
“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好像突然忘記了什麼。”
“我為什麼覺得那日你替我擋住那黑蟒後好像還發生了什麼事情......”
葉風華微蹙著眉頭,“我總感覺好像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空落落的。”
蕭明淵凝著她逐漸耷拉下去的眼眸,眸子裡極快地劃過了一抹光。
他微微偏頭,漫不經心地揉搓了下自己的指尖,緩緩道。
“你是不是被嚇傻了得什麼後遺症了啊,還是說本王爲了你受傷了讓你失魂落魄,心神不定的?”
葉風華抬頭,嘴角抽搐,滿眼都是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人,我要yue了的表情。
倒那一番不正經的話,也很好地把她心底的疑惑給壓了下去。
說的也是,可能是她多想了。
不知道為什麼,蕭明淵的話總讓她覺得很踏實,就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所有的疑惑和空蕩,瞬間就沉了下去。
莫名其妙理清楚後,葉風華就輕鬆許多了。
她頭懶懶地依在床的欄杆那裏,眉眼一挑,看著仍舊站在面前的蕭明淵。
“怎麼還杵在這裏不走?”
蕭明淵笑,“風華這就是你不對了,怎麼,用完了本王就扔?”
葉風華雙手抱著胳膊,“我也沒上趕著讓王爺來翻我的窗啊。”
“怎麼,還想在這裏留宿?”
蕭明淵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也不是不可以。”
“你看外面天色甚晚,走夜路不安全。”
......
可能是太激動了吧,葉風華表情都木了。
她抬眸,黑白分明的眸子濃濃地傳遞出了你是不是有病幾個大字。
蕭明淵彷彿用實際行動證明一樣往前走了幾步,被葉風華抬腳就抵住了。
“站住,別動。”
葉風華微眯著眸,挺疏散的。
“男未婚女未嫁,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壞了我的名聲,以後還怎麼嫁人。”
不曾想到一道乾淨利落的聲音緊隨之後。
“本王娶你。”
葉風華驚得差點從床上掉下來。
表情彷彿被雷劈了一樣。
什麼?!這狗男人嘴裏在吐象牙嗎?
蕭明淵眼疾手快地握住了葉風華就要飛速撤離的腳踝,怪異的感覺讓葉風華莫名慌亂,身子只顧著往後仰了半分。
退了一點後,這女人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不對啊,我為什麼要慫?
葉不慫風華當即就支稜起來了,起身一手拍開蕭明淵握住她的手,一手扯著他的衣領就往後趟去。
一條腿順勢纏在了他的腰上,衣裙隨著動作滑落,白得反光。
蕭明淵雙手撐在兩側,隔出了個安全距離,目光灼灼地被他圈在懷裏的人。
葉風華一頭烏髮披散,像是海藻一樣散在床上,眉眼彷彿帶著光一樣讓人沉淪。
“在我這裏留宿可是要交費的,不多不少,正好一千兩黃金,王爺意下如何?”
蕭明淵笑,語氣漫不經心。
“本王身家可抵十座城池,睡到了本王,你想要多少兩的黃金都有。”
葉風華沉默了。
葉風華臉綠了。
什麼牌子的花生米讓您老喝成了這樣?
論臉皮厚度,她葉風華甘拜下風。
葉風華說不過,抬腳就朝他肚子踹了過去,速度之快讓蕭明淵迅速撤身往後退。
這一下似乎是過於急了,牽扯到了他還沒怎麼好的傷,蕭明淵當即捂住嘴咳嗽著,咳得臉頰都有些紅潤了。
葉風華盤腿坐在床上,看了他許久,到底是還念着那日他擋在身前的情誼,眉心狠狠蹙了蹙,沒好意思再出聲趕人。
“櫃子裡有新的被子,那邊,軟榻給你。天亮了趕緊滾,別礙眼。”
說完後,葉風華拉過被子轉身就躺了下去。
那邊咳嗽聲漸漸緩了下去,蕭明淵很有技巧地還知道迴響幾下,放在唇邊的手放了下去,眼裏的狡黠卻是怎麼也遮不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聽著床那邊傳過來的均勻的呼吸聲,蕭明淵從軟榻上起來了。
葉風華睡相極好,還保持著臉朝內的動作,床邊空出來的一大片倒還方便了蕭明淵的動作。
他輕手輕腳睡到了她身邊,手臂虛虛地搭在她身上,嗅著那熟悉的馨香,蕭明淵的嘴角滿意地勾了勾,隨後又緩緩地降了下去。
他突然想起了,兩人第一次見面,葉風華在攝政王府睡得極其不安穩那次,脫口而出的明淵。
他想,她是不是也曾像他一樣,夢裏總有一個難以揮去的身影。
他想,她是不是也一樣即使在已經遺忘的情況下還會心心相惜。
蕭明淵看著她的背影想了很多,從那些零星而又模糊的片段,到第一次見她就難以剋制的洶涌而出的情緒。
還好,這一次,他記起來了。
哪怕只有一點,哪怕模糊的片段甚至沒有交織成網,嚴密地聯合在一起。
但他清楚,心底那片空白驟然被填滿了。
那不是空缺,而是這千百年來被遺忘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