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蕭明淵和北堂湛的的身影頓在樹叢後，沒有要出去的打算。

    他們倆原本還在御書房商量北堂梟的後事，還有新帝登基的相關事宜，聽到響動後就緊跟著與御林軍過來看看發生了什麼。

    北堂湛偏頭瞥了一眼旁邊的蕭明淵，後者眸子低垂，望著那片廢墟似乎是在出神。

    北堂湛眸光閃爍，面色微沉。

    北堂梟遺詔中留了個心眼，仍由蕭明淵擔任攝政王，輔佐新帝管理朝政。

    雖說北堂湛心裏不舒服，但也不能說什麼。如今他的勢力不穩，就連謀劃多年他也不能輕易絆倒蕭明淵這尊大佛。

    不僅如此，就今晚御書房那番面對面的相處下來，北堂湛隱隱能感覺，他這麼多年來做的事，都被蕭明淵盡收眼底。

    蕭明淵藏得極深，勢力在北朝深得可怕。

    北堂湛心裏甚至覺得，發生在某些角落裏的陰暗事情，蕭明淵不是不知道，而是因為尚在他能控制的範圍內，所以不屑於去解決。

    這種老謀深算，心思縝密的人處理起來是極其困難的，放在之前，根本就不可能從他身上找到破綻。

    不過好在，現在有了。

    北堂湛嘴角微勾，看著面前一片狼藉的宮殿，若有所思。

    葉風華似乎就是蕭明淵最大的破綻。

    北堂湛邊想著，邊開口說道。

    “皇叔，今夜這事怎麼處理？”

    有了上次炸私牢做鋪墊，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次肯定又是葉風華的手筆。

    蕭明淵抿著唇，拇指摁了摁食指指尖。

    “還能怎麼處理，你難道還想跟司星殿作對嗎？”

    蕭明淵答得也很巧妙，沒有明著維護，也沒有絲毫貶低，滴水不漏。

    北堂湛微愣。

    他倒是忘了今天在太和殿發生的事了。

    一向深入簡出的司星，竟是爲了葉風華親自走了一趟。

    還當著眾人的麵宣佈葉風華就是下一任司星的接替者，不過半天功夫，這件事就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

    眼下別說是炸宮殿了，就算是葉風華把天捅了個窟窿出來，都有人會想法設法替她補上。

    當世上存在一心為民普渡眾生的神的時候，眾人就是他最忠誠的信徒，盲目遵從他和他身邊的人。

    蕭明淵回頭不鹹不淡地瞥了北堂湛一眼。

    “怎麼？你想出了什麼兩全其美的法子了？”

    北堂湛拱手搖頭，“皇叔說笑了。”

    蕭明淵似乎是笑了一下，但因為光線問題，看的並不是很清楚。

    “有那個功夫不如想想怎麼解決太子和姚皇后離奇死亡的事，還有先皇。”

    蕭明淵離開的腳步頓住，回頭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只是後面的話卻沒說完。

    北堂湛看著他的背影，手指緊緊握拳，面容陰騭。

    ......他竟知道？！

    一時間，北堂湛只覺得自己看不透這個人。

    已經很晚了，蕭明淵準備出宮回攝政王府。

    剛到門口，就瞧見了往裏走的攝政王府的馬車。

    趕馬的是被扔在影衛裡許久才放出來不久的齊一鳴，經過了那麼久的摧殘，這男人看起來沒那麼吊兒郎當了。

    看到蕭明淵過來，齊一鳴當即勒停了馬車。

    “聞著味兒來的？”

    蕭明淵上了馬車，齊一鳴特別騷氣地甩了甩手裏的馬鞭。

    “瞧您這話說的，還不是您家小祖宗見您這麼久沒回去，擔心你的身體，大半夜的睡不著，非要拉著我進宮一趟。”

    蕭明淵掀開布簾，就看到了裡面坐的一臉乖巧的蕭戈。

    他忸忸怩怩地和蕭明淵打了個招呼，下一秒，趁著他小叔轉身坐下的時候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齊一鳴。

    齊一鳴很是幼稚地衝他做了個鬼臉，轉身，吆喝著馬車出宮。

    裡面蕭明淵瞥了一眼端端正正坐著的蕭戈，難得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動作輕柔地不要不要的。

    蕭戈微愣，默默挪動小屁股往外面坐了一點，好讓蕭明淵揉的更順手一點。

    他能感覺到，從蕭明淵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濃濃的無奈和哀慼。

    小傢伙雖還小，但是有的東西也懂。

    眼下和他小叔最親近的人也只有他了。

    “小叔，要不我先給您把把脈吧。”

    到底還是不放心蕭明淵的身體，蕭戈頓了很久後開口道。

    蕭明淵點頭，手攤開放在蕭戈面前。

    其實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沒什麼大礙，所以也不必再查。

    但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他無法拒絕這個請求。

    蕭戈探得很認真，一張潔白的小臉皺了一會人，又很快舒展開來，抬頭詫異地看了一眼蕭明淵，隨後又垂下來頭。

    另一隻手摩挲著下巴，動作跟中醫館裏麵那些鬍子花白的老中醫一模一樣。

    蕭明淵眼裏帶著些許忍俊不禁的笑意。

    片刻後，蕭戈總算鬆了手，一臉鄭重地說道。

    “小叔，你恢復得很好，已經沒有大礙了。”

    奇了怪了，他小叔還真是個神人，明明昨天的脈象還那麼亂，絕對不是三五天能恢復的，怎麼不過短短一天，就這麼神奇地......

    在他體內橫衝直撞的三股力量就這麼神奇地平穩了下來。

    饒是天賦異稟的蕭戈也從來沒見過這麼這麼驚人的恢復力。

    小傢伙當即撐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另一邊蕭明淵不緊不慢地收回了手，頭靠在窗柩上。

    那三股力量不是憑空消失，而是被另一種破除封印的力量給壓了下去。

    壓下去後，那股力量就如石沉大海一樣，了無聲息，卻給他留下了些別的東西。

    冥也想要他忘記那夜發生之事，但是他沒想到的是，那股被冥也強制加入的力量，反而和其他兩股誤打誤撞衝向了連蕭明淵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封印，讓他隱隱約約記起了些往事。

    雖然是些模糊的片段，但時隨著時間的推移，也在逐漸清晰。

    而那些模糊的片段裡，一幀幀一幕幕，全是葉風華。

    或者換一種說法，是他們口中的慄狸。

    馬車搖搖晃晃，停在了攝政王府門口。

    蕭戈已經撐不住了，想著想著，小手就撐著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蕭明淵輕手輕腳地抱著他下了馬車，遞給了前面站著的齊一鳴。

    “帶他回去。”

    齊一鳴接過來，“那你呢？”

    “本王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