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得到訊息的眾位大臣攜帶家眷上門拜訪葉庭。

    現在京城幾乎都傳遍了，葉風華可是司星點名道姓的接替者。

    那可是司星殿的人啊，比皇室都還要備受尊敬的人，巴結上了他們，之後豈不是無上榮光，辟邪避災？

    一大早的，蘇涵靈看著接踵而來帶著禮品的京城婦人們，整個人還處在懵逼狀態。

    要是換做平常，在較為大型的宴會上她這樣掉鏈子，肯定早就已經遭受到眾人的冷嘲熱諷了。

    但今日不一樣，無論她臉色再怎麼驚異，目光再怎麼錯愕，就算只是坐在那裏不說話，都有人接二連三地姐倆好的巴結著她。

    “哎呀，葉夫人平日裏都是怎麼保養的啊，面板狀態可真好啊。”

    “是啊是啊，看著可真是年輕，不像我們，害。”

    “話說將軍也對你可真是好啊，這麼多年了，府裡一個小妾都沒有，嘖嘖，難得見著這麼深情的人，你教教我們是怎麼做到的唄。”

    蘇涵靈訕訕地笑著，一時不知道該從何答起，直到破開嘈雜，聽到了另一邊小聲議論的聲音。

    從始自終沒有搞清楚狀況的蘇涵靈這才徹底明白了。

    她聽到了那邊在說葉風華成了司星殿的下一任接替者，現任司星親在出來維護葉風華，當著太后還有一種大臣的麵說的呢。

    指不定再過些時候，那天命書就要送下來了。

    真不怪蘇涵靈訊息閉塞，而是最近葉之畫不知怎麼的生了一場大病，渾身無力，日漸消瘦。

    蘇涵靈急的團團轉，直到最近幾天，葉之畫才恢復力些精神氣，蘇涵靈又親力親為給她煎藥，照顧她。

    “葉夫人？葉夫人？”

    那邊有人晃著她的胳膊，陡然將她從回憶中剝離了出來。

    “怎麼還走神了啊。”

    “這怕也是驚喜到了啊！葉夫人，以後要是飛黃騰達了，可別忘了我們這些小姐妹啊。”

    有人帕子捂著嘴咯咯地笑著，只是眼底多少還是帶著點看不起的意味在裡面。

    畢竟當初葉風華的名聲擺在那裏的，爹不疼娘不愛的，跟個孤兒一樣自身自滅。

    此番身份突然一躍，平日裏嘲笑過她的人眼下想要抱大腿可不得好好琢磨琢磨嗎。

    這一打聽，誒，發現有戲。如今葉庭對葉風華好像也並不像別人嘴裏說的那樣，而葉風華多多少少對這個家還有點情分。

    他們甚至還打聽到了上次布莊，蘇涵靈和葉之畫的布匹都還是葉風華付的錢呢。

    雖然那時候葉風華只是爲了單純地讓江綺瑤不爽，暫時放下了和蘇姓母女的恩怨。

    但抵不過這般人想要抱大腿的決心，只要還在這個家，關係沒有鬧得太僵，哪怕只能揪住一根腿毛也是好的啊。

    於是便有了之前那一窩蜂的追捧。

    蘇涵靈聽著她們你一言我一句的，腦子彷彿鏽掉了一樣還停在剛剛聽到的那句話裡。

    葉風華和司星殿有關。

    葉風華和司星殿有關。

    這句話像是卡了的彈幕一樣，在她腦子裏無限迴圈，讓她一陣頭暈目眩，終於忍受不住直接站了起來。

    原本嘈雜的環境瞬間安靜了下來。

    蘇涵靈緊緊扭著手裏的帕子，笑的勉強。

    “那個什麼，我女兒還有點不舒服，我先進去看看。”

    語罷，蘇涵靈不停留，轉身就走。

    直到出了眾人的視線，她才軟身扶住了一旁的柱子，額頭上全是冷汗。

    她突然想起來了，葉風華的母親柳婉進來的第一眼。

    那個時候葉將軍還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副將，蘇涵靈也不過他身邊一個妾，直到那天，他喜笑顏開地從外面接回來了一個女人。

    女人身形籠罩在寬大的斗篷中，頭上罩著寬大的兜帽，葉庭滿臉是笑，緩緩將門合上了。

    女人看見了蘇涵靈，對她展顏一笑，只一眼，蘇涵靈就感受到了強烈的危機感。

    這個女人太美了，美的不似凡物。

    隨後女人緩緩取下來兜帽，滿頭霜發在光下折射著耀眼的光芒，蘇涵靈整個人都怔住了。

    實在是無法形容那個感覺，讓人連呼吸都停了片刻。

    隨後葉庭就將她娶為正妻，沒過多久就傳出來懷孕的訊息。

    蘇涵靈心裏那個氣啊，看著葉庭整日在她房間裡進進出出，親手伺候的模樣，心底洶涌著濃濃的嫉妒。

    她有些不甘心地摸著自己的肚子，緊抿著嘴唇，覺得委屈又難堪。

    可也很現實，因為她跟在葉庭身邊兩年了，愣是沒有生個孩子出來。

    九個月後，柳婉早產，生了個女兒，葉庭高興得不得了。

    她也見到過那個孩子，可是看起來很健康，不像是沒滿月的模樣。

    後來，似乎是因為生了孩子落下來病根，柳婉身體狀況急轉直下，但那頭髮卻是莫名其妙地黑了回來。

    蘇涵靈總覺得這個女人很邪乎，那夜她無意路過正門，聽見柳婉在裡面和葉庭交談著什麼。

    她本無意偷聽，但是將走的時候卻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腳步就那樣生生停了下來。

    她聽到柳婉說別擔心，明年一月初的時候，蘇涵靈就能懷上了，會是個可愛的女兒。

    但在一歲的時候要多注意些，孩子極有可能會掉進水裏。

    之後她甚至還說了葉庭的仕途還有些別的什麼東西。

    但是那個時候蘇涵靈已經完全聽不到了，她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表情呆滯，越發地覺得柳婉邪乎了。

    但更邪乎的是，來年春，她當真懷上了孩子，生下來的當真是女兒。

    在她驚異的同時，她並沒有體會到和柳婉同等的待遇，同爲女人，她的心裏難免嫉妒，仇恨大於了心中的驚異。

    之後又過了幾年，柳婉病的很重，藥石無醫，很快就散手人寰。

    葉庭的態度突然就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對葉風華不聞不問，反倒越加寵愛她和葉之畫。

    漸漸的，十多年過去了，蘇涵靈漸漸忘記了柳婉渾身上下充滿的邪性。

    直到今天，她們提及司星殿。

    當時那種情況下，葉庭是什麼身份，司星又是什麼身份，就算柳婉滿頭霜發清冷似仙，她都不敢往那方面猜測。

    如今看來......

    蘇涵靈突然覺得腦子裏有根弦繃緊了。

    腦子裏又閃過不久前葉庭說的話。

    他說，之前那些過去就過去了，如今你斷不可再去招惹葉風華，否則，本將軍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你。

    那時葉庭對葉風華十多年的漠視以來，第一次那麼嚴肅地提及那個問題。

    當時蘇涵靈還不知道為什麼，但現在彷彿什麼都想通了。

    司星殿的人都精通占卜，那是不是能猜測，柳婉在死之前就已經算出了葉風華人生的所有軌跡。

    之前的葉庭的漠視和轉變，也是因為聽從了柳婉的話，爲了她今後的人生轉折做鋪墊？

    想到這裏，蘇涵靈瞳孔一縮。

    明明房簷外陽光正好，她卻渾身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