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祁承玉這話說的還算有點道理，但宋瑾總是覺得他後面加上去的那句話，是因為前段時間被褚元琥坑走的那三百多萬之後，窮的擔心買不起藥材。

    那三百一十萬，一大半被褚掌櫃帶走，另一部分留在了她的手中。

    不過都是真金白銀，被她藏了起來，待到褚掌櫃榮歸故里，仍舊能還給他。

    或者他何時缺錢，說一聲，她差人換一筆，然後送過去。

    宋瑾看了眼仍舊臉埋在地上的姜若惠，心想自己沒必要這般心懷惡意，處處往祁承玉最不想發生的角度想。

    好歹是皇上最喜歡的兒子，母妃是寵妃，外祖家也有權有勢。

    就算三百多萬沒了，對他來說也算不上傷筋動骨。

    如果祁承玉知道宋瑾的心中所想，肯定會罵上幾句，這人真是錢見多了不把錢當錢。

    三百多萬！那是一筆小數目嗎？

    說是京城一兩年的花銷，這花銷可還包含了皇宮內萬千宮人，和幾十個嬪妃，皇子皇女，以及那些揮金如土的其他皇室子弟。

    姜若惠聽到祁承玉的話，又開始掙扎起來，不過太監一直提防著，倒是沒讓她掙脫。

    “祁承玉！你**”

    姜若惠是真的被氣急了，一些不堪入目的話也被她罵出了口，宋瑾在一旁看著，突然就沒有幸災樂禍的勁頭了。

    她只覺得姜若惠這副模樣很狼狽，而且很荒誕可笑。

    爲了一個男人，值得嗎？

    這一世，在姜若惠沒嫁給祁承玉的時候，她們便見過幾麵。

    那時候的姜若惠雖然也是不討人喜歡，但至少盛氣凌人的模樣讓人瞧著又恨又嚮往，生氣盎然，鮮活的很。

    如今……

    宋瑾居高臨下的想著，愛情這種東西，避而遠之纔是最好的選擇。

    愛情不是必需品，她不敢在茫茫人海中，賭自己遇到的會是下一個祁承玉，還是像她父親那般的，能攜手一生，恩愛不離的男人。

    索性不賭，就不會輸。

    宋瑾不願再去看姜若惠如今的模樣，祁承玉同樣如此。

    雖然心中所想不同，但終歸是殊途同歸。

    他看了眼那些縮在角落裏，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跟著姜若惠一起過來的宮女和一位媵妾，隨手將剛喝光的小茶盞扔了過去。

    “看戲呢？還不快將你們主子帶走，別在這給我丟人現眼。”

    姜若惠進府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就算是跟著她一起過門的媵妾也清楚祁承玉不能招惹。

    得了他的吩咐，這些人雖然害怕姜若惠事後責罰，但還是戰戰兢兢地將人帶走了。

    不過姜若惠是自己走的，也算是給自己留了最後一點的尊嚴，太監撒手之後，她拂了拂根本擦不乾淨的衣襬，對著宋瑾扔下一句狠話之後，便不吵不鬧的離開了此處。

    祁承玉說給她們姐妹聊天的空閒，便也走了。

    如今屋內只剩下宋家姐妹和翠樓，太醫，四個人誰也不說話，看上去格外融洽。

    宋瑾將屋內唯一的椅子挪到了床邊，坐在上面看著宋菱月。

    “妹妹啊，你何苦來這裏受罪呢？”

    她聲音很小，加上在一旁的太醫年紀有點大，耳朵也有點背，所以只有宋菱月一人能聽見她的話。

    宋瑾說了很多話，如果她不嫁給祁承玉會如何如何，如果她還在宋府會如何如何。

    宋菱月雖然還沒徹底清醒過來，但隱隱約約，將這些話聽了進去。

    雖然她百般不喜歡宋府，覺得那些人全瞧不起她，但和四皇子府的遭遇一對比，她在宋府的那些年，過得都是神仙般的日子。

    宋瑾絮絮叨叨說了半天，最後長嘆一聲：“不過皇上已經將你賜給了四皇子，就算我今日壯著膽子鬧了一遭，卻也沒辦法直接將你帶走。”

    “我可憐的妹妹啊。”

    這個時代待女子並不親和，提倡喪夫者守孝，辱罵和離與再嫁。

    像是宋菱月這般被皇上賜給祁承玉為妾的女子，除非死，不然便一輩子都只能在他的後宅，努力爭寵，想辦法讓自己過得好一點。

    所以就算宋菱月意識到在宋府的生活有多好，也只能將那份懷念藏在心底，轉化成對祁承玉的恨意。

    如果她沒辦法奪得祁承玉的偏愛，那便竭盡全力去恨他吧。

    哪怕只咬掉祁承玉一塊肉，在宋瑾看來，都是天大的好事。

    瞧著宋菱月顫動弧度愈發大的羽睫，宋瑾心底笑了一聲。

    宋菱月緊緊握住放置在自己手邊的那隻手，聲音沙啞到完全聽不出這是女人的聲音。

    她用盡全身力氣，擠出一句話：“姐，你終於來救我了。”

    宋瑾聽到這句話，臉色變色格外複雜，最後俯身保住了宋菱月，在她耳旁說：“對，我來了，你別怕，別怕。”

    “我會想辦法護著你的，我去想想辦法。”

    這只是一句寬慰，宋菱月清楚，祁承玉是皇子，是天地間最尊貴的人之一，而宋瑾，也就一個定王妃的身份，能勉強入眼。

    但是清楚歸清楚，要讓她勸宋瑾別白折騰，根本不可能，猶豫片刻，嘴角微動，宋菱月仍舊說了自己一直想說的話：“姐姐，救我。”

    “救我。”

    在宋菱月的肩膀旁，在她瞧不見的地方，宋瑾面無表情，聲音卻略帶哽咽：“我想想辦法，我一定能想到辦法的。”

    “太醫一定會治好你的，你先好好養病，將身體治好了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說著，宋瑾抽身離開，在宋菱月瞧見她之前，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臉。

    手在眼眶上用力摩擦，最後兩眼通紅，纔將臉暴露在宋菱月的視線之中。

    太醫在一旁看著這對姐妹花，心想這兩人雖非一母同胞，但這份情誼，必須多同胞而生的姐妹還要好。

    任誰能看出，這兩人在三四月前，還兵戎相見，互相想要對方去死？

    而且就算此時，也只是逢場作戲，至於到底有幾分真……

    宋瑾感受一番自己此時的心情，覺得全都是裝出來的。

    在自己想要同情宋菱月之前，她上一世對孃親做的那些事情便會在她眼前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