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點點頭，聽到了腳步聲，又裝出一臉哀傷的盯著沈長野。

    太醫姍姍來遲，趕到床邊，對上沈長野那一雙眼睛，隨口詢問：“王爺已經醒了？”

    他看了眼宋瑾，態度仍舊很隨意，對她說：“還請王妃讓個位置出來，讓老朽細細替王爺診治。”

    宋瑾看了眼他，緊張的說：“好，麻煩你快幫王爺看一看，他已經醒過來了，但是不願意說話，你看看還有沒有事。”

    沈長野如今睜著兩隻眼睛，宋瑾也沒辦法說瞎話，自然只能實話實說。

    太醫瞧著宋瑾，態度很是一般，顯然是宮中的貴人見得多了，知道定王府的地位，對此有些敷衍。

    宋瑾沒將這種小事放在心上，她自己挪著凳子，到了一旁安安靜靜的坐著。

    太醫看著躺在床上，仍舊沒有摘掉面具的“沈御”，手一抖，直接將他臉上的面具給抖了下去。

    面具落到床邊，一張佈滿疤痕的臉暴露在空氣之中，太醫瞧著這張臉，瞪大雙眼，臉上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厭惡以及恐懼的神情。

    宋瑾心想，沈御在那些人的眼中，地位是真的很低啊。

    不過未到最後，誰知勝負。

    想到沈御後來的成就，宋瑾便知這一切只是暫時的。

    只是……

    雖然受到這種對待的是沈長野，但一想到這些事情也可能落到沈御身上，宋瑾心裏多少會有些不滿。

    她冷哼一聲，盯著太醫：“請問您是哪裏不舒服嗎？”

    聽到宋瑾的聲音，太醫纔回過神，他慌張的移開自己的視線，對宋瑾說：“並沒有，多謝定王妃關心。”

    “我不是在關心你，我只是在想，既然你手都不穩了，怎麼還被派來治病，我家王爺身子嬌貴，實在是受不起這樣的厚愛，還請換個人過來吧。”

    宋瑾這話一點臉面都沒給他留，剛說出口，太醫的臉色就黑了。

    雖然心裏清楚，定王府一脈早就廢了，但是無論如何，爵位還在，身份還在，而且這位定王妃還有一位好父親。

    心底那些輕視在外人面前說說還行，根本不敢再他們眼前表現出來。

    就算被這樣諷刺，太醫也只能一臉尷尬的感謝宋瑾關心，然後離開此處。

    等太醫離開後，沈長野開口，他盯著宋瑾，嗤笑一聲：“倒是難得，你竟然會幫著我說話。”

    宋瑾揉了揉額頭，讓雀兒去給自己泡一壺濃茶。

    她閉目養神，輕聲說著：“我可不是在幫你。”

    聽到宋瑾的迴應，沈長野那張滿是疤痕的臉上露出錯愕和厭惡的神情，他咬牙切齒，詢問宋瑾：“你就這麼喜歡他？”

    宋瑾緩緩睜眼，將視線落到了沈長野的身上：“你是不是很缺愛？”

    謄睿嘴角微微抽搐，連忙往後退幾步，直接走到屏風之後，以示自己並不想知道這些事情。

    就算他早就清楚這人不是他們王爺，但也沒捅破，還能裝下去，但今日，是真的開門見山了。

    而且他們為什麼要聊這種話題。

    沈長野一雙黝黑的眼睛死死盯著宋瑾，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說，但又有一種私心被戳破，自身被暴露在太陽底下的尷尬感。

    “若不然，為何瞧見旁人對誰好一些，就非要以為是男女之情？”

    “親情，友情，愛情，你一樣都沒有。”

    宋瑾這話說的很篤定，沈長野聽後，沉默許久，一雙眼睛仍舊是死死盯著宋瑾，像是想要這般直接將她盯死。

    他聲音沙啞難聽，對宋瑾說：“沈御，告訴了你多少東西？”

    “我說他什麼都沒告訴我，你信嗎？”

    這一切都是她推測出來的。

    雖然在看人的方面不行，但實際上她的眼光和腦子也沒那麼差，若不然，當初也不會在軍營中混的風生水起。

    沈御和沈長野之間的關係太奇怪了，而且他這些作死的行徑，每一樁每一件都在表示他於這人世間，已經沒有任何留戀。

    “雖然你沒什麼寄託，但還是不太想死，既然不想死，就收斂一些，別再做這種令自身困擾的事情不好嗎？鬧來鬧去，最受罪的人只能是你自己。”

    宋瑾的語氣很淡，而且帶著一股乏味的意味。

    她本想著回到府上吃一頓就去休息，結果沈長野又鬧事，她只能待在這裏陪著他折騰一陣。

    不只是乏味，還很煩躁。

    “你仔細想一想吧。”

    這時候雀兒拿著已經煮好的茶水走了進來，瞧見躲在角落裏的謄睿，有些不解，但是也沒直接湊過去打擾他們。

    她悄悄走到謄睿身旁，詢問：“這是怎麼了？”

    謄睿搖了搖頭：“別問，這種事情我們沒必要知道，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雀兒是懂非懂，在謄睿身旁站著，卻眼瞧著宋瑾不再說話，直接起身要往外走。

    她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被那張臉嚇了一跳，捂著自己的心口，跟在宋瑾身後：“這茶……”

    “留下吧，謄睿今晚要伺候他，拿來提提神也好。”

    原本這濃茶就是用來提神的，不過她回去吃頓飯就要睡覺了，自然是用不上。

    雀兒看了眼謄睿，連忙將茶壺放在了桌上，衝他擺擺手，便離開了這裏。

    宋瑾離開後，本就安靜的屋內變得更加安靜，謄睿猶豫片刻，喝了杯茶，纔再度走到沈長野的床邊。

    他看了眼沈長野那張臉，彎腰將面具撿起來，幫他戴上，隨後說：“時候不早，等會兒吃下藥，您便歇著吧。”

    沈長野摸索著自己手上能夠到的東西，將戴在手腕上的玉葉菩提直接摔到了謄睿的身上。

    他剛被人救活，如今沒什麼力氣，這一下不輕不重，謄睿根本沒什麼感覺。

    瞧見他沒有任何表情，沈長野心中怒火一下就找到了發泄的點，直接迸發出來。

    他不顧嗓子的沙啞，聲嘶力竭的吼著：“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你憑什麼瞧不起我！你不過是一條狗，一條沈御身邊養著的狗。”

    謄睿仍舊是低眉順眼，瞧見沈長野這種無能狂怒的模樣，只是輕聲說著：“您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