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看不透紀若棠了，好像什麼事都不能讓紀若棠皺下眉頭，即使是天大的懲罰下來了，她也可以淡然地盡數收下。

    這樣波瀾不驚的性子真的是一個十八歲的姑娘改有的嗎？

    “你對這件事怎麼看？”紀鬆雲問。

    “不過是內宅的醜事，稍稍遮掩過去就成了，到底江姨娘也沒出事，紀穎夢也嫁進了太子府，已經不是紀家的人了，這件事捅出來太子面上無光，怕是對父親也不太好。”

    紀若棠見事清楚，紀鬆雲也不禁對她刮目相看。

    “父親稍稍休息就出去見賓客吧，這樣的日子，主人家應該要在的。”紀若棠說罷便起身欲走。

    “棠兒。”紀鬆雲叫住了紀若棠。

    紀若棠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棠兒，為父對不住你。”

    紀鬆雲最看重的就是自己面子，如今卻肯拉下面子對紀若棠道歉，想來是真心悔過了。

    可是，有些事不是道歉就能平息的，而且這聲道歉也來得太遲了。

    “從小我便知道父親不喜歡我，我都已經習慣了，您不需要強迫自己對您不喜歡的女兒好，您可以有自己的喜惡，您也沒有對不住我。”

    “棠兒……”

    紀若棠打斷了紀鬆雲的話：“父親，有些事我不想說，不代表我心裏不清楚，只是有一點，這偌大的相府就像是個冰冷的牢籠，困住了我們所有人，而在這牢籠裡，只有母親待我是有感情的。”

    “父親即使寵愛江姨娘和紀穎夢，可那也是在他們沒有觸碰到父親底線的情況下，說到底，這牢籠裡最冷血無情的人還是父親。”

    “父親今日肯對我道歉，我很高興，但是，父親，您的這份道歉，到底是發自真心覺得虧欠了我，還是權衡利弊之後的一個表態呢？”

    “我是個明白人，父親你也是，既如此，也不用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了，紀家我會盡力守住，我也不會做任何對紀家不利的事，但是你應該知道，我這樣做，也只是爲了祖父和母親。”

    紀徵雖然不長命，但是紀若棠聽林清渝和林巖說紀徵是個極好的人。

    能得林清渝和林巖這樣的誇讚，肯定不差。

    紀若棠話音剛落便抬腳離開了，她最後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紀鬆雲。

    看著紀若棠離開的背影，紀鬆雲的心如同刀絞，他真的是一開始就錯了，他錯得太離譜了。

    這邊紀穎夢如願進了太子府，當晚太子酒醉後，小廝問他要去哪位側妃房中。

    段司澈到底是不愛紀穎夢的，這樣的日子他也不願委屈了自己，便去了段思怡房中。

    看著段思怡那邊熄了燈，小竹對紀穎夢道：“小姐，那邊熄燈了，咱們也歇下吧。”

    紀穎夢一把扯下蓋頭，紅著眼問：“太子殿下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哪能呢？太子殿下肯定是體諒您有身孕，怕自己醉酒後不知道輕重這纔去了那邊。”小翠安慰道。

    紀穎夢吸了吸鼻子：“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小竹把紀穎夢扶到梳妝檯前給她卸下釵環，“小姐，你快些梳洗休息吧，明日還要進宮去見貴妃娘娘呢。”

    “以後，我便不是相府二小姐了，便叫我側妃娘娘吧。”

    “是。”

    第二天一早，紀穎夢和段思怡便進了宮，先覲見了太后和皇上皇后，最後纔去了坤寧宮見婉貴妃。

    “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紀穎夢和段思怡同時行禮問安，只不過她們倆只是個側妃，還不夠格叫“母妃”。

    “好孩子好孩子，快起來。”婉貴妃笑得慈祥，抬抬手讓兩人都起身賜坐，“兩位新婦進宮，本宮也沒什麼可以給你們的，就挑了兩副鐲子。”

    婉貴妃讓宮女把鐲子送上來給她們，那鐲子整體通透，是用上好的翡翠製成的。

    段思怡和紀穎夢謝了恩，婉貴妃便道：“穎側妃懷著身孕，應當要多加休息，切不可過度勞累，這幾個月太子府的一應事情都交給怡側妃來辦吧。”

    “多謝貴妃娘娘。”紀穎夢起身謝恩。

    其實真正該謝恩的應該是段思怡，這誰不知道有了管家之權才能在後宅裡站穩腳跟？婉貴妃這是幫著段思怡攬權呢，紀穎夢卻不知道，還以為婉貴妃是真的心疼她。

    “穎側妃還有七個多月就要生產了，這是太子府的第一個孩子，太子和本宮都會格外看中，倒是怡側妃你也要儘快為太子開枝散葉纔是啊。”

    “是，妾身多謝娘娘指點。”段思怡微微欠身，“妾身也和娘娘一樣，期盼著穎妹妹肚子裡的孩子降生呢，到時候妾身一定會多家疼愛。”

    “看到你們相處融洽本宮也就放心了，等會其餘的賞賜也會送到太子府的，你們且回去候著吧。”

    “多謝貴妃娘娘。”

    兩人再次謝了恩，又坐了一會兒才離開。

    出宮的路上，段思怡便開始冷成熱風起來：“聽說穎側妃已經有了太子殿下的孩子，這真是好手段。”

    “什麼手段不手段的，若是太子殿下不喜歡，那也不會有這個孩子，不是嗎？”紀穎夢瞥了眼段思怡：“昨日太子殿下歇在怡側妃那邊了，想必怡側妃應該很快就會有好訊息了吧？”

    “那是自然！”段思怡冷哼一聲，她心裏還想著婉貴妃說的話呢，等到她懷上孩子，她就會成為太子的正妃，到時候這紀穎夢的命還不都捏在她手裏？

    “那就不知道怡側妃有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貴妃娘娘可是很看重我這胎啊。”紀穎夢並不知道婉貴妃的心思，只當婉貴妃是一心一意地為她和孩子著想。

    “你就得意著吧，說到底你的身世不如我，在朝堂上的助力也不如我家，等到我懷上孩子，你就瞧這在太子府還有你的容身之地嗎？”段思怡說完便一揮衣袖快步走到前頭去了。

    紀穎夢惡狠狠地盯著段思怡的背影，恨不得給她盯出一個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