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若棠被段司珩帶回了她的房間。

    紀若棠在段司珩懷裏哭暈過去兩次，醒了就哭醒了就哭，一直折騰到後半夜纔好。

    季舟和賀州已經在張羅著白事了，林巖和紀鬆雲的狀態也不好，不過都有專人看著。

    季舟連夜讓人去避暑山莊把孟星沉他們叫回來，還讓人趕去邊疆把這件事告訴林清河。

    兩人一直忙碌到天色微亮纔好，林巖眯了一會兒便起來了，他看著兩個年輕人道：“這次多虧有你們。”

    “林爺爺說這話就太客氣了，林姨一直把我們當她的孩子看待的，我們做這些也是應該的。”賀州道：“只是現在逝者已逝，我只是擔心棠棠會出什麼事。”

    “是啊，棠兒現在自己還懷著身孕，她若是傷心過度，傷著的可是她和她的孩子兩個人啊。”季舟也在一旁附和。

    兩個人這麼說也是爲了轉移林巖的注意力，他們希望林巖也不要太傷心了，就提起紀若棠，讓林巖把注意力多放在紀若棠身上。

    林巖點點頭：“我這就去看看棠兒。”

    看著林巖佝僂的背影，季舟嘆了口氣，這原本是在戰場上英姿颯爽的元帥，現在卻也只是一個為愛女離世心痛的父親罷了。

    林巖到紀若棠房間的時候，紀若棠也剛剛起身。

    段司珩一夜沒閤眼守在紀若棠身邊，此時眼底也是一片烏青。

    “你們都休息好了嗎？”林巖看著精神不佳的紀若棠問。

    紀若棠點點頭，但是她知道段司珩是沒有休息的。

    “外公，等會天亮了，京城裏的人都知道訊息也該過來弔唁了，孃親就我這麼一個已經成年的孩子，我還是要去守靈……”

    紀若棠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兩個稚嫩的聲音。

    “姐姐，我們來了。”

    “姐姐，我們來了。”

    林康和紀景晟從門外進來，兩個小孩子都已經披麻戴孝，紀若棠看到他們也愣了一下。

    “姐姐，你不要太勞累了，肚子裡的小寶寶受不了的。”紀景晟走到紀若棠面前，道。

    “是啊，姐姐，姐姐的母親就是我們的母親，我們幫姐姐守靈。”林康也如是道。

    紀若棠心裏說不感動也是假的，她摸了摸兩個人的頭：“謝謝你們，只是守靈現在是姐姐能為孃親做地最後一件事了，姐姐還是想親力親為的。”

    “那我們也陪著姐姐。”林康和紀景晟異口同聲道。

    “好，那你們先去靈堂等著，姐姐一會兒就來。”

    “好。”

    “外公，我沒事的，您不用擔心我，您注意自己的身子纔是正事兒。”紀若棠又看向林巖，道。

    林巖搖搖頭：“棠兒，我知道你母親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你也要自己注意，畢竟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

    “外公，您放心，我會照顧好阿棠的。”段司珩走上來攬著紀若棠，道。

    “有勞寧王殿下了。”林巖還是感激段司珩的。

    段司珩答：“都是一家人，阿棠更是我的妻子，外公也太客氣了。”

    “那我就先去靈堂了，棠兒換好衣服也來吧。”

    “是。”

    待林巖走後，段司珩給紀若棠穿上了孝衣，他自己也穿上了。

    “你是皇子，怎麼可以……”紀若棠皺起眉，東離的習俗就是皇室中人不能給臣子平民披麻戴孝。

    就算是公主下嫁給臣子，臣子家辦喪事，公主也是不可以披麻戴孝的。

    段司珩自顧自地給自己穿好孝衣，然後道：“我沒能為自己的母親戴孝，如今就當是了了一個心願吧。”

    聞言，紀若棠也就沒說什麼了。

    當他們到靈堂的時候，在場的人看到段司珩身著孝衣都驚了，不過也沒人敢說什麼。

    紀若棠看著靈堂正中央的棺槨以及林清渝的牌位，她瞬間就溼了眼眶，本以為昨晚已經把眼淚流乾了，可是沒想到現在依然是淚流成河。

    段司珩陪著紀若棠跪下，然後給林清渝燒紙。

    天亮堂起來後，陸陸續續就有人來弔唁了。

    紀若棠哭著跪了一上午，明顯已經體力不支，段司珩也有些撐不住了，正好這時候孟星沉他們回來了。

    林嘉佳是林清渝的侄女，算半個女兒，是可以代替紀若棠守靈的。

    雖然林嘉佳現在記憶出了問題，可是看到這麼多人都在傷感，她也忍不住掉眼淚，孟星沉陪著她跪在靈前，她也老老實實地跪著。

    “佳佳，這是你的姑姑。”孟星沉告訴林嘉佳，“她從前也很疼你。”

    “姑姑？”林嘉佳是一點印象也沒有，可是心卻像是在滴血，眼淚也不由自主地從眼角滑落。

    都說血濃於水，林嘉佳和林清渝是親姑侄，肯定也是會有些心靈感應的。

    “阿棠，咱們去歇一歇？”段司珩問。

    紀若棠本身是拒絕的，她還想陪著林清渝，可是看到段司珩疲憊的模樣，她也實在是心疼，便只能點點頭，她是知道段司珩的，如果她不去休息，那段司珩肯定也不會去的。

    紀鬆雲就坐在角落裏不說話，也不和賓客交流，依舊是賀州和季舟撐著場子，兩人輪班倒，誰休息好了就換一個人下去休息。

    紀鬆雲見紀若棠要離開，便把她叫過來說說話。

    “棠兒你等會兒好好休息一下，這還有好幾天，你不能太累了。”紀鬆雲囑咐道。

    “是，女兒知道了。”紀若棠點點頭。

    紀鬆雲支支吾吾地問：“最後是你陪在你孃親身邊的，你孃親可留給你什麼話？”

    紀若棠心裏清楚，紀鬆雲是想知道林清渝有沒有什麼話留給他。

    只可惜，林清渝到最後也只給紀鬆雲說了句“對不起”。

    “孃親沒說什麼，只是她讓我對您說一聲‘對不起’，她說她對不起您，欠您的下輩子再還。”紀若棠如是道。

    聽了這話，紀鬆雲瞬間泣不成聲，紀若棠也驚訝於一個步入中年，歷經滄桑的男人會哭得像個孩子。

    紀鬆雲窮盡一生也沒能換來林清渝的一句“我愛你”，沒想到最後林清渝還只是覺得對不起他，可他不想要“對不起”，他想要能被對得起，可是林清渝根本給不了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