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段司珩到底還是顧及紀若棠懷有身孕，沒有再鬧下去。

    洗完澡，段司珩幫紀若棠穿好裏衣後才讓她回了床上。

    床邊放著一大盆冰塊，絲絲涼意讓紀若棠無比舒暢。

    段司珩過來後就要抱著紀若棠，紀若棠輕易躲開了。

    “熱，別跟我摟摟抱抱的。”

    紀若棠發現，這男人的溫度就是比她們女人高一點，冬天能取暖，可夏天就跟個火爐似的。

    段司珩現在當然是以紀若棠為大，紀若棠說不要就不要，他也沒再敢上前。

    兩人坐在床上聊著天，轉眼就到了黃昏的時候，段司珩要去吃飯，紀若棠卻說沒胃口，段司珩便打算從前廳回來的時候帶些吃食給紀若棠。

    可是段司珩剛離開不久，紀若棠就覺得心慌得厲害，她坐立不安，叫了玉桃進來後問：“孃親那邊有什麼事嗎？睿兒怎麼樣了？”

    “那邊沒什麼動靜啊，娘娘您這是怎麼了？”玉桃見紀若棠面色慘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去叫王爺回來吧？”

    “不用，幫我穿衣，我去孃親那看看。”

    “是。”

    紀若棠穿好衣服後就往林清渝那邊去了，到了半路上，就碰見了紀修睿的乳母。

    “娘娘，娘娘，小少爺又在哭鬧了，怎麼也哄不好，您快去瞧瞧吧。”

    這下紀若棠心裏更亂了，怎麼紀修睿又哭鬧了？

    “我孃親怎麼樣了？”紀若棠一邊走一邊問。

    “夫人那邊沒什麼動靜，奴婢去問了，說是夫人已經睡下了。”

    睡下了？紀若棠皺起眉頭，林清渝最近精神不錯，怎麼這麼早就睡下了？

    如此想著，紀若棠又加快了腳步。

    玉桃在一旁跟著，心驚膽戰，生怕紀若棠跌了一跤，不過還好紀若棠到紀修睿房門口的時候都沒出事。

    紀若棠抱了紀修睿就往隔壁林清渝的房間去。

    林清渝並沒有睡，依舊是靠在床頭，見紀若棠抱著紀修睿來了，她好似早有預料似的，只是輕輕笑了：“你們來啦，快過來坐。”

    紀若棠看了眼玉桃，玉桃便把房裏的人都帶出去了。

    紀若棠抱著紀修睿坐在了林清渝床邊，紀修睿現在也沒有再哭鬧了。

    “睿兒。”

    林清渝聲音很輕，紀若棠知道她是想看看紀修睿，便把紀修睿抱過去了一點，林清渝現在是沒有力氣抱他的。

    “孃親……”紀若棠低聲喃喃。

    “棠兒，以後睿兒就交給你照顧了。”林清渝不捨地碰了碰紀修睿的臉，“好孩子，孃親不能陪著你長大了，以後你要好好聽姐姐的話。”

    “男子漢大丈夫，要遵紀守法，不能做出什麼違背道德的事，以後孃親也不求你能有多大的出息，我只想你平平安安的。”

    雖然林清渝知道此時紀修睿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可她還是在喋喋不休地說著。

    “等你長大了，一定要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姑娘，也一定要一輩子對她好，睿兒，現在是姐姐護著你，等你長大了就要護著姐姐了。”

    “睿兒，孃親真的很想很想陪你長大，可是孃親沒有機會了，孃親對不起你……”

    林清渝越說氣息越弱，紀修睿不懂，還睜著眼睛到處打量，紀若棠卻已經淚流滿面。

    林清渝又看向紀若棠：“棠兒，孃親也是對不起你，這輩子孃親算是清醒，也算是渾渾噩噩，孃親對不起所有人，唯獨對得起他了……”

    “棠兒，原諒孃親的自私。”林清渝有氣無力道：“你現在也懷著身孕，切不可過度悲傷知道嗎？”

    “看到你嫁給了愛你的男人，孃親就放心了，孃親真的很放心你，你也要照顧好自己，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林清渝又咳嗽了兩聲，紀若棠連忙道：“孃親，您別說了……”

    “你我都知道，我現在不說就真的沒機會說了。”林清渝無所謂地搖搖頭，她就剩這一口氣了，一定要把該說的話說完才能走得安心。

    “棠兒，一定要活得開心，活得自在，知道嗎？”林清渝用盡最後的力氣抓住了紀若棠的手：“棠兒，最後再幫我和老爺還有你外公說一聲對不起。”

    “我欠他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我沒能當一個好女兒，也沒能當一個好妻子，是我對不起他們……”

    林清渝說完後又張了張口，可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了。

    她幾乎是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嘴角甚至還噙著笑。

    她做了這麼多年林家女兒，又做了這麼多年紀夫人，又當了紀若棠這麼多年的母親，她是真的累了，她想做一次林清渝，她想去找那個讓她記掛了大半輩子的男人。

    林清渝最後也只盼著那人還能認得她現在的模樣。

    “孃親！孃親！”紀若棠撕心裂肺，懷裏的紀修睿好似也感覺到了什麼，竟也放聲大哭起來。

    兩人在林清渝床邊哭成一團。

    段司珩和紀鬆雲他們姍姍來遲，乳母抱走了紀若棠懷裏的紀修睿，段司珩也把紀若棠護進懷裏，紀鬆雲竟直接跪在了林清渝床邊。

    “清渝！清渝！”紀鬆雲聲嘶力竭，只可惜再也喚不回他最愛的女人。

    “阿棠，阿棠……”段司珩眸中含淚，他卻還要勸著紀若棠。

    紀若棠現在聽不進去一句話，她只知道她拼了命都要保護的母親在這一天離開了她，不論她多麼努力，林清渝也不能看到了。

    紀若棠在這裏哭得差點虛脫，段司珩沒辦法，只能硬把她拖走了。

    林巖聞訊趕來，這個年過六十的老元帥此時也變得脆弱無比，他在林清渝床邊捶胸頓足，卻怎麼也不能讓他的女兒再次睜開眼。

    “我可憐的女兒！我可憐的女兒啊！”

    林巖怎麼也想不到，他會白髮人送黑髮人，他死後要如何跟他的老婆子交代啊！

    緊接著，季舟和賀州也趕來了，看到林清渝去世，都沒忍住落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