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妻賢夫禍少,子孝母心寬
賈瑛不由自主的笑出聲來。這讓偷偷觀察著他的迎春、探春和惜春鬆了口氣。還有心思發呆傻笑,應該就是沒事吧?
惜春年紀最小,最沉不住氣:“三姐姐,你沒事啊?”
賈瑛回過神來,奇怪的抓抓自己的頭髮:“我能出什麼事兒?”
迎春伸手,一邊替他整理被他抓亂的秀髮,一邊木訥的解釋道:“聽說三妹妹被人打了……”還是薛家的外男。
探春也道:“而且……”姨娘和環哥兒聊天的時候說,因為女子不能見外男,所以老太太要把你嫁給那個薛大爺了……
但是這些話,她們怎麼跟臥床的賈瑛說?——雖然她看上去一點事都沒有。
賈瑛看她們吞吞吐吐的樣子,心裏著急:“到底是什麼事啊!不就我被那狗……咳咳,被大傻子打了嘛!很丟人對吧?但是我告訴你們,我可不是打不過他!要是沒有那些人攔著,我當場就把他打成狗,跪在地上叫我爸爸!”
迎、探、惜三春:“……”emmmmmm簡直槽多無口。。
賈瑛說:“你們別不信啊!”
探春無奈的推了她一下:“信信信!”又看她精神抖擻的樣子,料也不會因為這些傳聞而有什麼不好。反倒是自己使勁瞞著,要真是把她耽誤了,那自己未免對不起她。所以探春猶猶豫豫的開了口:“三姐姐……三姐姐我有話跟你說,你現在身體沒有什麼不好吧?”
賈瑛挺胸抬頭,“啪啪”地拍著自己胸口:“身體倍棒,吃嘛嘛香!”
三春:“…………”算了。探春扶額:“好了好了三姐姐……別拍了!我相信你!不過接下來這個訊息真的有點……嗯,有點恐怖,你先往裏邊坐點。”
賈瑛聽話的往裏邊團團:“可以了嗎?”
探春這才說:“三姐姐,我聽說,只是聽說啊!一個傳言而已,你別當真。”
賈瑛乖巧點頭:“嗯嗯,我不當真!”
“不,你還是當真吧……不你別當真……誒呀我在說什麼呀!”探春無力的扶著額頭道:“總之你當心就好。”
賈瑛點頭,抓出一把瓜子分給了三春,自己也留了一捧。然後笑嘻嘻的伸手:“請開始你的表演。”
探春:“……”算了算了,不跟傻子計較。探春道:“有傳言說,你要嫁給薛家大爺了。”
賈瑛:“……???!!!”賈瑛人都傻了,瓜子掉了一床:“你從哪兒聽來的?!”
探春自然不會說出自己的姨娘和弟弟,只道:“是聽丫鬟婆子們傳的。也不知道是誰。”
賈瑛僵硬的想了半天,才說:“怎麼無緣無故的會傳這個?我和林慕都比和薛蟠有料吧?!”
迎春驚愕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三妹妹慎言!當心老太太、太太罵你。”
賈瑛也自知失言,乾咳了一聲。乾巴巴的說:“反、反正就那個意思……我和薛蟠?!哪些人有腦子沒有!老祖宗最疼我了,怎麼可能讓我跟薛蟠!不可能不可能。”
惜春道:“可是薛家那位大爺是外男,我們是女眷。確實有外男若是見了未婚的女眷,女眷就要嫁給他的說法。”
賈瑛教育她:“小小年紀,瞎說什麼呢!林慕還見過我們呢!要這麼說,你們都得嫁給林慕了!”
這話瞬間戳中迎春、探春的臊點。二人面皮一下子就紅了。倒是惜春,因為年紀小,沒什麼反應。只是奶聲奶氣的說:“嫁給林哥哥也好啊!”
迎春紅著臉說了句“三妹妹我現在不舒服改日再來看你”就跑了。探春羞惱的在惜春臉上輕輕擰了一下:“胡說什麼!”扭身用手帕遮住臉,也走了。惜春見兩位姐姐都走了,連忙給賈瑛行了個禮,脆生生的叫了句“惜春改日來看三姐姐”就也跑了。只留下原地的賈瑛一臉懵圈。
賈瑛:“???”怎麼說著半截話好好的人就都走了??
王熙鳳從外邊進來,就看見賈瑛像只呆頭鵝一樣抻著脖子,床上四周散的都是瓜子,一臉的迷惑不解。
王熙鳳打趣道:“誒呦!寶玉,你這是怎麼了?別再看了,再看成了塊望夫石,林兄弟回來,不定多心疼呢!”
賈瑛:“……?????這和林慕又有個毛線的關係?!”
王熙鳳坐在他旁邊,把手爐塞給他,替他提了提被子。笑著道:“哦,不是想林兄弟啊?那你剛纔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賈瑛呆呆的說:“想林慕啊。”
王熙鳳:“……”你可真是個人才。
賈瑛這纔剛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和王熙鳳的話一起,有多大的歧義。他急忙解釋:“不是……不是不是,那個璉二嫂子,我不是……”
王熙鳳接過晴雯的茶,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就是想林兄弟了,對也不對?”
賈瑛:“……你去當媒婆好不好?”
王熙鳳大笑了起來。
賈瑛煩躁的抓抓頭髮,問她道:“璉二嫂子,我聽說老太太要把我……把我撮合給薛蟠,不會是真的吧?!”
王熙鳳驚愕道:“當然不會!你可是……”你可是要給林家當媳婦的啊!
王熙鳳及時改口,反問道:“寶玉,你又是從哪兒,聽來的這些無稽之談?”
賈瑛也不敢說出探春,只道:“道聽途說,道聽途說!”
王熙鳳心裏有數。剛纔賈瑛連門都沒出去,哪兒來的“道聽途說”?結合方纔三位妹妹跑出去的樣子,十有八九是她們說的。但是王熙鳳也不戳破,只寬慰他道:“寶玉,你不要聽那些人胡說。老太太最疼你了。日後,定然給你找一個文武雙全,家世出衆的好夫君。怎麼可能嫁給薛家的那位!別胡想啊。”
賈瑛這才鬆了點氣。然後又想到自己的身份……emmmmmm,賈瑛小心的問王熙鳳:“璉二嫂子,我能不能……能不能不嫁人啊?”
“那怎麼行!”王熙鳳嚇了一跳:“寶玉,你怎麼有這種想法?!哪有姑娘不嫁人的!”
賈瑛苦哈哈的說:“必須嫁嗎?”
王熙鳳道:“當然!”又爲了打消他可怕的想法,跟他說了外邊的一些事兒:“寶玉,我告訴你。外邊到了年紀不嫁人的姑娘,是會被人罵老姑娘的!比如你父親的門生,傅通判傅試家,他有一個妹妹,我曾見過。人長得如花似玉,性情溫和,知書達理。就有一件事兒,現在已經雙十年華了,都沒有許配人家。你不知道,京中的人都怎麼說她呢!寶玉啊,不是嫂子貶你。只是論性情、模樣、才華,傅姑娘樣樣都是拔尖兒的。她尚且如此,何況是你呢?”
賈瑛悶悶道:“我不在乎。他們說就說唄……反正我又不會少兩塊肉……真的就不能不嫁嗎?”
王熙鳳搖搖頭,嘆息道:“到底還是小孩子啊!不懂得‘流言猛於虎’的道理。寶玉,人言可畏。流言蜚語是可以逼死人的。你現在嘴上雖說著不在乎,但是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你真的會難過的。”
賈瑛低著頭,摳著被子不說話了。
王熙鳳看他神情低落,到底是不忍心。所以王熙鳳突然湊近他,小聲道:“寶玉,嫂子再問你個事兒。”
賈瑛天真的抬頭,一臉迷惑的看著她:“?”
王熙鳳笑道:“你不嫁人,你讓林兄弟娶誰去?!”
賈瑛瞬間暴起:“他愛娶誰娶誰!我、我又不嫁他!”然後用被子矇住自己的頭,死活不出來了。
王熙鳳見狀,大笑起來。她一邊笑一邊說:“總之你不要瞎想。薛家哪兒,有老太太呢。任誰都翻不過老太太去。”
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起身離開。
晴雯留她道:“璉二|奶奶,不再多坐會兒?”
王熙鳳笑道:“不坐了!有人害臊了。我要是再坐會兒,她怕不是要把自己悶成毛毛蟲了!”
晴雯這才起身笑著送王熙鳳出去。
…………
榮國府正房,今天大門緊閉。門內不時傳來哭聲和摔碎東西的聲音。唬的丫鬟婆子們,誰都不敢上前。一個個的縮著脖子,鵪鶉似的。難得的老實本分的做著自己的事兒。
屋裏,賈政真的要氣炸了啊!
他大聲怒斥:“蠢婦!你記清楚,你嫁的是賈家,你親生的孩子叫賈瑛!不是薛家,他也不叫薛蟠!”
王夫人哭著道:“老爺,我曉得的!我也從來沒有,把薛家當成自己家呀!”
賈政氣憤道:“哦?看來你還記得,賈家還是你家啊?!我都以為你是和你妹妹一起,嫁到薛家去了呢!”
“老爺!”
“你別叫我老爺,我叫你奶奶行吧?奶奶,我求你了,放過賈家吧!你那個不成器的侄兒,隔了八百個親戚,也虧他有臉。他的事兒我替他平了,他住的我的家,享受著因為我而帶給他的自由。然後他去打我的閨女?你說這個事兒我上哪兒說理去!”
賈政氣的團團轉,然後激動的用手指著王夫人說道:“我告訴你王氏,我忍你很久了!你背地裏怎麼編排的老太太,怎麼往老太太身邊安插人手;怎麼和老太太爭權奪利,企圖把賈家據爲己有,我看在眼裏。爲了珠哥兒、大姑娘和寶玉,我忍!
你整天怎麼苛刻的媚兒、環哥兒還有探春,探春那孩子爲了她母親弟弟是怎麼在你手裏討生活的,我都看在眼裏。爲了孩子們,我忍!
你整天是怎麼偷摸兒的拿賈家的東西去貼補你孃家,我都看著眼裏。爲了孩子們,我忍!
可是你要是說,要把我女兒送給那個混賬大傻子薛蟠做媳婦兒,這我絕對忍不下去!薛蟠什麼德行,你心裏沒點兒數嗎?!還是說你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竅,腦子都被水給淹了?”
王夫人哼哼唧唧,哭哭啼啼的勸賈政道:“老爺……寶玉是我身上丟下來的肉,我怎麼能不疼他?只是……”王夫人膝行兩步,扯住賈政的下衣襬道:“老爺,寶玉畢竟是女孩子啊。她被薛蟠看了去,又被他推了。只怕去外頭說親是說不成了。薛家沒有男人,是我妹子當家。我妹子說了,寶玉嫁過去,就是當家太太。又有我妹子看護著她,多好的一樁親事啊!老爺,蟠哥兒雖混,那是他年紀太小。等過兩年長大了,自然也就長了心眼。不會像原來這麼混賬了。”
賈政被她氣笑了:“王鵲德,你不止缺德,你還缺腦子!怎麼的,薛蟠的腦仁兒還能隨著年齡增長?那你的怎麼不長啊?!我和你成親也有幾十年了。怎麼我跟你結婚時候你就是個傻子,到如今你還是個傻子呢!不如我咱們去你妹子家討要一下生腦子的秘方,你的腦子也二次生長一下。好吧?”
王夫人委屈的縮成一團,可憐巴巴的看著賈政:“老爺……”
賈政:“……”賈政扶額道:“你能不能對你自個兒人外貌有一個基本的認知?美人垂淚那叫我見猶憐,梨花帶雨。母猩猩垂淚,那叫辣眼!你特麼再哭就給我出去!鼻涕都流到我地毯上啦!王鵲德!”
正在賈政揭斯底裏之時,被薛姨媽百般威脅,甚至哭著喊著要拿著著一根繩上吊自盡做威脅,不得已勉強過來的薛蟠,敲響了正房的門。
“姨夫,姨媽。你們在嗎?”
賈政黑著臉吼道:“你來幹嘛?!”
薛蟠說:“我媽說,讓我求娶令萬金……不對,是千金?百金?反正挺值錢!”
賈政:“……”
薛蟠突發奇想:“姨夫,能借我點錢嗎?”
“……滾吶!!!”
薛蟠又墨跡了會兒:“好吧……我媽要我來勸勸你,讓我能娶你女兒。我能娶她嗎?”
賈政小宇宙徹底爆發,狂吼道:“你去娶她媽吧!你這天雷劈腦子五鬼分屍的沒良心的種子!你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成日家調三窩四,幹出些沒臉面沒王法敗家破業的營生還有臉來求娶我女兒?!你死了的爹和祖宗在地下也不絕容你!你這混賬竟然還敢來勸我!”
薛蟠:“……”薛蟠委屈道:“不讓娶你就直說嘛……罵什麼人呢!”
賈政:“……”賈政默默對他豎起了兩根中指。
…………
南安太妃告別了皇后,從宮裏出來。
剛坐上馬車,南安太妃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一臉疲憊。
嬤嬤心疼的給她捶了捶肩膀。小聲問道:“太妃娘娘,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不順利?難道皇后娘娘連聽說先太子留下了別的血脈都沒有反應嗎?”
“有反應,當然有反應!她的反應還太過了!”南安太妃疲憊道:“嬤嬤,她竟然想讓我們南安王府做她手裏的那個遞刀人啊!”
嬤嬤驚了一下,然後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太妃……您答應了?!”
“不答應又能如何?”南安太妃苦笑道:“從我們找上她起,我們就下不了這趟船了……”
“太妃……”嬤嬤擔心道:“可是我們南安王府,只是一個異姓王而已。手裏既無實權,也沒有兵馬封地。如今踏上了這條道……奴婢只怕娘娘吃虧啊!”
“嬤嬤!”南安太妃道:“嬤嬤此言,我如何不知?只是我們既打算拼出一條路來,這條路上的風險就是我們必須擔的。成也好,敗也罷。我們南安王府都是要認的!”
“太妃,”嬤嬤勸道:“茲事重大。太妃還是跟王爺王妃商量一下為妙。”
南安太妃頷首道:“這是自然。”
……
穿過幾條街去,在往東拐,北邊那所大宅院就是南安王府了。
車馬從偏門進去,然後小廝們都下去。換上小轎,由壯實的婆子們來抬。
再穿過幾個拱門,就是內院了。南安太妃被丫鬟扶著,緩緩的走下轎子。
南安王妃正在焦急的等待著她。
見太妃回來,忙伸手扶住。太妃不冷不熱的看了她一眼。王妃僵了一下,然後掛上笑,問南安太妃:“母妃,皇后……”
南安太妃給了她一下:“進去說!”
南安王妃這纔不情不願的扶著太妃進去。
進了門,南安太妃問道:“輝哥兒呢?”
南安王妃憤憤道:“誰知道他!大概又不知道去哪個雞窩裏了吧。”
南安太妃呵斥她:“別胡說!被外人聽見像什麼樣子。”
南安王妃這才憤憤不平的閉嘴。
南安太妃緩了緩,坐到上首的椅子上。然後吩咐下人道:“去把你們王爺找回來。他要是不回來,打斷他的腿也得給我把他拎回來!”
下人諾諾稱是。
……
片刻後,一個頭戴藍色簪纓墨翅王帽,身穿著寶藍底玄色步步高昇團花的繭綢直裰四爪坐龍蟒袍,身上繫着羊脂玉佩,生的一雙丹鳳眼,容長臉的男子醉醺醺的走了進來。一進來就不滿的嚷嚷道:“幹嘛呀母妃!我酒還剛喝一半兒,肆虎就跟號喪似的硬生生把我給號回來了!”
南安太妃被他氣的心口疼:“混賬東西,說什麼呢!還不給我跪下!”
南安王鮑輝笑嘻嘻的,滿不在乎的跪那兒,嬉皮笑臉的問南安太妃:“母妃啊,又怎麼了?是不是她,”指指南安王妃:“又跟您告狀了?不是我說,同慧啊,咱倆過日子,你怎麼一天到晚的打小報告啊?”
南安王妃委屈道:“纔不是我呢……”
南安太妃腦袋上的青筋一跳:“不是她。”
“那是誰呀?難道是柳氏?或者王氏?”
“誰都不是!我問你,我昨天晚上跟你說的話,你是不是又都忘了?”
“嘿嘿……”南安王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兒子不是喝了點兒酒嗎?就……”
南安太妃被氣的幾乎吐血:“你這個混賬東西!我什麼時候跟你說話你也沒有記的。要是那些個張氏王氏、李氏趙氏、陳氏鮑氏的跟你一說,你就奉成聖旨了!”
南安王自知理虧:“母妃……母妃我錯了!我下次一定聽。”
南安太妃嘆口氣:“但願吧。”又跟他們說道:“昨兒個我說,既然我們拿了賈家那麼個大把柄,要麼把他給賈家換個人情,要麼把它當成敬獻禮向皇后娘娘投誠,以換取南安王府百年興盛。眼下我們選了第二條路,皇后娘娘那兒卻出了岔子。皇后娘娘要我們做他手裏的刀子,給賈家遞話,讓他們殺死先太子的遺脈。如果我們做了,等於就下不來皇后娘娘的船了。是福是禍,我們都得擔著。但如果我們不做,那就等於把皇后娘娘給得罪了。以後王府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了。我一個人拿不定這個主意,既然你們也是王府的一份子,那麼就一起出個主意吧。是福是禍,大家一起擔。就算真到了黃泉路上,那也總有個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