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爱青果
去書架

第一百五十八章:天子守城門,君王死社稷

    發動戰爭很容易,可是撫平戰後的滿目瘡痍,就很困難了。

    一場戰爭,讓福州泉州附近所有的百姓,幾乎全都家破人亡。

    福州的人口,從二十八萬五千兩百餘人,生生變成了不到十萬人。

    這是什麼概念?

    一家三口之中,可能只存活了一個。

    這一個,還有可能是失孤的老人,或者失去家人撫養的幼童。

    而在這個動亂的年代,他們很難自己存活下來。

    林慕長嘆一口氣:“畜生啊……”

    又跟傅佐霖商量:“傅大哥,現在福州、泉州等地,沒有家人的孩童和老人實在太多了。官府雖然可以出錢,但是孩童沒有人教養,老人沒有人養老送終,精神上也沒有寄託,終究不是個長久之事。”

    傅佐霖點頭:“那依你看呢?”

    林慕道:“不如我們把失孤的老人,和失怙失恃的孤兒,都登記在冊。只要雙方願意,就讓他們重新組成一家。將來,老人也有所養,孤兒也能有個家。”

    傅佐霖拍手道:“這好!不過……”傅佐霖遲疑道:“若是孤兒長大了,不養老人怎麼辦?”

    林慕道:“這也好辦。當雙方都認可了這個關係,收養成立之時,就按照收養的規矩,把孤兒和老人記到一處。那按照規定,孤兒就必須給老人養老。否則就是忤逆。”

    頓了頓,林慕又道:“不過收養,是要孤兒改姓。傅大哥,恐怕我們還得忙忙。回頭改個規矩,說孤兒不改姓。但是孤兒的孩子,得有一個記到老人死去的孩子名下。跟老人姓。而且,就像官員考察一樣,還可以取消收養。如果有老人虐待孩子,或者孩子不孝順老人的,官府要按照規矩去查清事實。如果是真,又給予相應的處罰。畢竟,白得來的便宜孩子便宜爺奶,恐怕有人不服。”

    傅佐霖點頭道:“這好!回頭我就去找這裏的官兒,叫他們先把這個事情酌情做上。”

    林慕笑著點了點頭。

    這時,一個小兵臉紅紅的,匆匆的跑來:“將軍,林將軍,南安王在後頭鬧呢。說……說兩位將軍實在不懂規矩,還說讓兩位將軍去拜見他。”

    傅佐霖聽見,就忍不住厭惡的“切”了一聲。

    又問:“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小兵低頭道:“回、回將軍,是跑起來,熱的……”

    明顯,傅佐霖和林慕都不相信這句話。

    於是林慕直接抬起小兵的臉看了看。

    ——得!果然,臉紅不是因為跑的。那還那麼大一個巴掌印兒呢。

    傅佐霖的臉當時就黑了:“MD!他以為這是他的南安王府呢?!在老子這兒撒潑?——他TM是有幾個腦袋?!”

    林慕攔住他:“傅大哥彆氣。傅大哥還得給皇上寫封摺子,把這裏發生的事情都得向皇上稟告明白。到時候,我們把南安王‘殿下’一起送回京城便是。”

    傅佐霖愣了一下,看著林慕帶著些許壞笑的臉。頓時會意:“你說得對!我這就去給皇上寫摺子!”

    說著,這腳步匆匆的跑開。

    耳力好的,還能聽見他嘴裏罵著:“小王八蛋!老子這回不參死你,我傅佐霖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林慕微微一笑,又拍拍小兵的肩膀:“你今天受委屈了!一會兒回去,好好洗把臉。把那些髒東西都洗乾淨。回頭我叫人給你去軍醫那兒拿點藥擦擦。”

    小兵激動的臉都紅了:“不、不用!我就這一點小傷,算不得什麼的!”

    林慕笑著拍拍他的臉:“好好養著。”

    說著,就要轉身離去。

    這時,小兵才磕磕巴巴的說:“林、林將軍!”

    林慕扭頭:“嗯?”

    小兵紅了臉:“將、將軍,我好崇拜你的!俺娘原來說過,就是你把俺娘從倭寇手裏救出來的!俺、俺就是爲了你,才參軍的!”

    林慕訝然:“是嗎?這麼巧?”

    又說:“那你可得好好努力。到時候,叫令堂也為你驕傲纔是。”

    小兵激動:“俺、俺知道!將軍放心,俺一定好好努力!”

    林慕又忍不住笑了一下,這才離開。

    後頭小兵紅著臉:“將軍好好看哦~~”

    …………

    福建的災後重建工作,正在有條不紊的建立之中。

    而京城,那個罵罵咧咧在自家軍營不停的耍宗室脾氣的南安王,也終於被快遞到了京城。

    南安王想象中的到京城:

    文武百官出來迎接。南安太妃不停握著他的手說:“兒啊,你受苦了!”

    百官致敬:“南安王真是個男子漢啊!”

    百姓們也交口稱讚。

    皇上親自扶了他道:“皇弟,你可真是給朕爭臉啊!”

    現實是:

    百姓看見他就吐口水:“呸!這就是那個送死了整整八萬精銳,害得半個福建都失陷的南安王?!真TM是人不可貌相。——畢竟看他長相也就是個紈絝,誰能想到這其實TM是個禍害呢?!”

    文武百官看見他就掩面而去:“快跑!一會兒讓南安王糾纏上,皇上就該不高興了!到時候別連累到我們!!”

    南安太妃看見他就嘆氣:“兒啊,你沒事兒幹,逞那個強幹什麼?!——你知不知道皇上發了好大的火,說你簡直是宗室之恥呢!”

    南安王瞪大了眼睛,還沒來得及回話。就有親軍都尉府的禁軍過來找他:“南安王,皇上宣你。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南安太妃嚇得魂不附體:“我兒纔剛回來……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禁軍道:“太妃,請不要為難屬下。在下也是奉皇上之命辦事。”

    南安太妃再囉嗦、阻攔,禁軍就直接拔了刀:“太妃,我們奉皇上之命,請南安王進宮。您是要違抗皇命嗎?!”

    話已至此,南安太妃無力阻攔。只好道:“那我和你們一起去。”

    南安王妃更是嚇得一直在哭:“母妃……”

    太妃拍拍她的手:“沒事的……本朝從太祖皇帝開始,就一直優待宗室。我兒只不過是犯了一個小錯,一定不會有事的……”

    “一定不會有事的……”

    南安太妃把這句話反覆唸叨了好幾遍,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提醒南安王妃,還是在說服自己。

    不管南安太妃一家怎麼想,南安王還是被壓進了宮中。

    宮裏,宗室和百官齊聚。

    宗室為首的,是德劭王水桐;

    百官為首的,是左右丞相。

    他們中間端坐著黑沉著臉的皇帝水灝。

    禁軍不管左右,只是給水灝行了個禮道:“陛下,臣已經把南安王帶進宮中來了。只是南安太妃放心不下,也跟著來了宮中。”

    水灝冷笑一聲:“哦,她願意跟來就跟來吧。反正朕也拿他們沒辦法,不是嗎?!”

    ——MD#@%¥(嗶——嗶!)!

    朕TM早就憋著火了!!!當初是你們跟著太上皇聯合起來,強迫著朕派這個二瓜子去的福建!結果他TM到那兒給朕來個這個?!讓朕顏面掃地,尊嚴蕩然無存!

    他母親TM的還厚著臉皮,進宮喊冤,說什麼“輝哥兒冤枉啊”“臣婦冤枉啊”之類的屁話。

    TMD,你們要是冤枉,老子就TM世界第一冤大頭!!!

    水灝真的是要氣瘋了啊!!!

    他心想:老子去請父皇出來審水焰輝的時候,他就因為知道場景會比較尷尬,所以根本連麵都沒露,就推脫身體不適把朕打發走了。

    呵。還TM不是怕丟人?!

    不過就算朕心知肚明,朕也拿他沒有辦法。但是你們幾個癟三,朕拿你們再沒有辦法,那朕這個皇帝,當的TM還有什麼意思?!

    水灝惡狠狠的看向南安王:朕今天不把你的皮揭下來,朕“水灝”兩個字,就TM倒過來寫!!!

    南安王沒有看見皇上的目光,但也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宮殿上,不知什麼時候,落下一隻號鳥,在不停的笑著。

    有人遠遠的看了一眼,就偷偷嘀咕:“號鳥笑?看來又要死人了啊……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可別牽連到我纔是……”

    …………

    宮裏的這場審訊,幾乎是單方面的碾壓。

    任憑南安王母子再折騰,宗室和百官還是達成一致:“臣等一致認為,南安王水焰輝叛國罪成立。請皇上發落。”

    水灝也道:“本朝開國以來,從來都是‘天子守城門,君王死社稷’。從來沒有過這等腌臢丟人之事!朕想,就是太祖皇帝重生,也必然支援朕將罪臣水焰輝問罪的。”

    眾臣心知肚明,到底還是皇上惱了南安王一家。自己完全沒有必要,為南安王一家得罪皇上。於是都道:“陛下聖明。”

    水灝滿意一笑,道:“來人!將水焰輝的蟒袍脫下,打入天牢!十日之後,將他梟首示眾!”

    禁軍進來,將癱軟在地的南安王,不,應該說是前南安王了。

    將前南安王拖了下去。

    前南安太妃苦攔不住,大哭道:“老王爺!你睜眼看看吶!你怎麼就丟下我們母子,任人宰割擺佈啊!!!”

    水灝氣的直笑:“你TM——這一招你還沒玩夠?!當初爲了皇叔,朕給了你們多少優待?!你們TM——”

    皇上氣的手都在哆嗦:“就是這麼回報朕的?!”

    南安太妃辯解道:“皇上,輝哥兒也幫了陛下很多啊!他只是這次有了一點小小的失誤而已……陛下就不能原諒他嗎?!”

    水灝:“……”

    水灝:“???”

    水灝滿頭問號:“你認真的?!他幫朕?他幫朕什麼了?!是幫朕輸掉了邊關穩贏的戰役?還是幫朕把大凌邊疆的八萬精銳,統統送進了墳裡?!”

    南安太妃啞巴了一會兒,又哭了起來:“老王爺啊……您怎麼就丟下我們孤兒寡母的走了?!王爺啊……”

    水灝:“……”

    水灝:“TMD,煩死了!”

    水灝不耐煩了。他直接道:“這句話你都用了多少年了?!別說皇叔在世的時候,只是幫朕做過一些事情。他就算是救過朕的命,這麼多年,那份情誼也該被你們消磨乾淨了吧?!”

    南安太妃哭道:“皇上!您不能這麼狠心啊!當初我進宮求您救救輝哥兒,您沒答應。那我也沒說什麼不是?!現在輝哥兒好不容易死裏逃生的回來,您怎麼能、怎麼能這麼對他?!”

    水灝直接冷笑出聲:“呵。你要是不說,朕都忘了。當初你進宮,出言不遜的時候。朕曾經說過,等南安王回來,朕要剝了他的皮!可是畢竟時間那麼久了,朕事多,一時都想不起來了。”說著,水灝對南安太妃露出假笑:“朕還要多謝皇嬸提點之恩呢!”說著,又喝令左右:“來啊!把罪臣水焰輝壓入天牢。十日之後,在菜市口行以剝皮之刑!並昭告天下:若他日,再有通敵賣國之人,就施以同刑!”

    禁軍應了聲“諾!”然後把前南安王拖了下去。

    水焰輝嚇得已經尿了褲子,還一邊掙扎一邊哭道:“皇兄!皇兄我知錯了!——皇兄!皇兄我求求你,饒了我吧!饒了我吧皇兄!”

    水灝又扭頭看向宗室眾人:“朕身為皇脈嫡系正統子孫,以帝王身份,剔除水焰輝宗室身份。各位叔伯可有意見?”

    宗室眾人看了看水灝因為還沒消火,以至於殺氣騰騰的眼睛:“……”誰說有意見那都是蠢蛋好嗎?!

    眾人拱手:“陛下聖明!”

    就這樣,一場早朝在“和|諧友愛”的氣氛中,結束了。

    回去之後,眾臣就把“千萬不要不自量力”這一條,寫進了族規。

    媽呀!今兒這一趟,他們可再也不想經歷了!無他,實在太TMD嚇人了!!!

    宮裏,水灝也終於出了口憋了許久的惡氣。

    這時,有人來報:“皇上,皇太孫求見。”

    水灝驚喜道:“祚哥兒回來了?!你們怎麼不早說!”

    說著,又忙道:“快宣!”

    宮人笑著應了一下,去叫了水祚進來。

    水祚雖然小林慕幾歲,但是如今也依稀的有大人的模樣了。

    長相也不再是那個幼態的模樣,而是芝蘭玉樹的一位翩翩公子。

    水祚進來後,先規規矩矩的行個禮:“臣給皇祖父請安。願皇祖父萬歲萬歲萬萬歲。”

    水灝忙出來,然後一把扶起他:“你這孩子!都是一家人,還講究這些做什麼?!”

    說著,又撫著他的臉,悲傷道:“長得越大,越像你祖母……”

    水祚心裏冷笑一聲:這時候倒想起裝什麼情痴了。逼死我祖母、父王還有母妃的時候,也沒見你眨過眼啊!

    但是演戲嘛,認真你就輸了。

    水祚也擠出兩滴眼淚:“臣在邊關,也是日夜思念皇祖父……到底是臣無能,不能為皇祖父分憂!”

    水灝這些年經歷了好多個宗室王八蛋,眼下一見這麼可愛的親孫子,差點激動的昏過去:“不不不,祚哥兒怎麼能這麼想?!都是皇祖父無能啊!”

    說著,又叫他:“快坐下!”

    水祚摸不清水灝的套路。但是想想自己和姐姐一起積累下的資本,還是悄咪|咪的鬆了口氣。告罪後,才慢慢的坐下。

    水灝看著水祚,怎麼看怎麼喜歡。甚至萌生了一種“反正太子跟朕也不親,就跟著那個老頭子一天到晚的想著篡朕的位。倒不如朕扶持朕的孫兒,跟那個混蛋打擂臺吧!”

    一開始,這個想法只是靈光一現。

    但是後來越想,水灝越覺得可行。

    你想啊,他們兩個打擂臺。誰贏了,朕都不虧不是?!反正他們兩個都是朕的子孫。怕什麼!

    若是祚哥兒贏了,那他在朝中又沒有什麼根基。朕到時候可以效仿太上皇,繼續插手朝政啊。

    若是太子贏了,那也不妨事。

    反正他也是朕的兒子。正好朕可以藉着祚哥兒敲打他一下。省的他認為現在他的兄弟,沒有人能夠真正威脅到他的地位,整天跟個王八犢子似的。

    這麼想著,水灝“慈愛”的開口:“祚哥兒,你年紀也不小了。按理說,也該入朝了。——朕打算下個月讓你入朝,你覺得如何?”

    水祚聽了這話,第一反應就是“他這是在試探我!”

    ——畢竟水灝又不是沒有過這個前科。他疑心病重,沒事兒就喜歡試探人。弄得他的臣子、妃嬪和子女,一個個都得了試探PTSD。

    於是水祚忙回道:“臣年紀尚小。只想承歡皇祖父膝下,並不想入朝。還望皇祖父收回成命!”

    如果水灝是真的有心試探他,那麼此刻應該很高興。但是問題是水灝此刻並不想試探他,他是真的想扶持他和太子打擂臺。於是他怫然不悅道:“祚哥兒未免也太沒有志向了些!你年紀也不小了,再過幾年都可以成婚了。現在還不入朝,你是打算什麼時候入朝?!——太子在你這個年紀,都已經入朝好幾年了!”

    水祚琢磨著:這人好像是認真的?

    於是他試探道:“陛下恕罪!只是朝中庶務,臣不大懂。所以不敢入朝。”

    水灝安慰道:“朝廷裡的事雖多,但是底下也都是有人幫著的。再說了,哪有人生下來就會處理這些庶務的呢?!還不是要學。你只要有心,朕還能不給你成長的時間嗎?”

    水祚確定了水灝讓他入朝的真心,於是忙起身下拜:“皇祖父這麼說,臣焉敢不從命?!”

    水灝大笑:“好!好!好!那你下個月就入朝吧!”

    想了想朝裡複雜的關係,水灝從中給他挑了一個關係比較簡單,沒有投靠任何皇子的臣子來教導他:“刑部尚書林如海,探花出身。家中世代簪纓。其子林慕,擅武藝,多智謀。將來恐怕不失為一代重臣。林家的關係歷來比較簡單,你就去刑部,先跟著林如海做事吧!”

    水祚聞言,心下不由一驚。幾乎有一瞬間,他都以為水灝已經知道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但是聽著水灝的話,細細觀察著水灝的表情。水祚才慢慢放心:看來,真的只是一個巧合而已。

    既然如此,水祚自無不應之理。

    他俯身一拜:“臣遵旨!”
上一章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