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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

    這波打擊真的太大了。太大了。賈政緩了好久好久才緩過來。

    賈政回過神來後,就深深的明白了一個道理:不是人人都是慕哥兒那樣的天才或者珠哥兒那樣的人才有的玩意就是tnd的蛆。

    要依著賈政的心意,現在就應該把薛蟠丟出去。最好坐著船把他丟到西洋,然後在西洋的地上挖個幾百米的洞,把薛蟠丟裡面再填滿水銀,蓋上土,再牽著大象來回在上邊蹦上幾宿的迪,那才棒呢!

    ……可惜沒辦法實現……

    賈政嘆了口氣。又想到自己的那個蠢太太,她必定是要留薛蟠幾人在賈家的——其實自己一開始也這麼想來著。不過經過今天這一遭,賈政真的退縮了。

    看薛家這個混蛋一眼,他得少活十年!

    這麼比起來,自己那個不學無術,還揚言說“女兒是水做的,男兒是泥做的”的混賬孩子都順眼了些。唉!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古人誠不欺我!

    ……

    拜訪完了賈母,王夫人就和薛姨媽回了自己的屋子說話。正在二人聊天的時候,賈政打發的人過來對王夫人說:“太太,老爺說:‘姨太太已有了春秋,外甥年輕不知世路,在外住著恐有人生事。咱們東北角上梨香院一所十來間房,白空閒著,打掃了,請姨太太和姐兒哥兒住了甚好。’”

    王夫人大喜過望:“真的?老爺真的這麼說?”

    “回稟太太,小的不敢撒謊。”

    王夫人頓時驚喜交加。不自覺的整整鬢髮,心下也籠上一層羞意和喜意。

    老爺他果然還是念著自己的。哪怕這幾天鬧了脾氣,日日住在了那個趙狐狸的屋裏,也是念著這麼多年的情意的。

    ……也是,自己可是四大家族的王家小姐,那個趙狐狸算是個什麼東西!一個可以隨便發賣的賤妾罷了。

    王夫人還沒來得及開口留薛姨媽,賈母也遣可以小丫頭來說:“還請姨太太就在這裏住下,親戚也可以親密些。”

    薛姨媽正想要同居一處,以便拘緊些兒子。不然要是另住在外邊,又怕他縱著性子惹事闖禍。

    所以連忙起身道謝應允。

    送走了小丫頭,又與王夫人說:“姐姐,我們住下,丫鬟婆子的費用,還有平日花費,我們自己掏纔是。姐姐也不要謙讓,這纔是久住之法。。”

    王夫人知薛家不難於此,便點頭應允。從此後薛家母子就在梨香院住了下來。

    …………

    “住了?真住了?”賈政目瞪口呆。

    “是、是的啊,老爺……”

    “啊啊啊啊啊啊!!”賈政痛苦的嘶喊道:“為什麼?!NMD,為什麼?!他們就不忌諱嘛?!那可當過停屍房啊!!”

    小廝:“……”小廝訕訕的笑了一下。

    “算了,”賈政悲傷道:“好了歹了也算把他們支出去了……嗚嗚嗚嗚嗚……”

    搽了把淚又吩咐道:“把咱們家人拴好了。千萬別讓那些個不乾不淨的給帶壞了。”

    “誒!誒!”

    ………

    梨香院是當年的榮國公暮年養老之所。小巧安靜,大概有十來間房屋,前廳後院俱全。另有一門通街,薛家人就走此門出入。如非特意,倒也不必和賈家人天天見面了。西南處有一角門,通一夾道,出夾道就是王夫人正房的東邊了。每日飯後、或者晚間,薛姨媽便過來,和賈母閒談,或和王夫人相敘。寶釵也和迎春姊妹等一處,或看書下棋,或作針黹,倒也十分樂業。

    只是薛蟠起初之心,十分不願意在賈宅居住著,唯恐姨父管約拘禁,那必定是十分不自在的。

    但無奈母親執意在此,且賈家(王夫人)又十分殷勤苦留,只得暫且住下,一面派人抓緊打掃出自己的房屋,打算再勸母親妹妹移居過去的。

    誰知薛蟠自從在此住了不上一月的光景,賈宅族中凡有的子侄,俱已認熟了一半,凡是有那些紈絝氣習者,沒有不喜歡和他來往的。今日會酒,明日觀花,甚至聚賭逛窯子,漸漸無所不至。引誘的薛蟠比當日更壞了十倍。

    賈政雖然訓子有方,治家有法;又三令五申,嚴加管束,但一則族大人多,照管不到這些;二則現任族長乃是賈珍——也就是寧國府長孫,現已襲職,凡賈家族中之事,自有他來掌管;三則公私冗雜,且賈政素性瀟灑,並不以俗務為要。每閒暇之餘,不過看書著棋,與林慕論書而已,只要薛蟠不在他眼前逛,餘事也就不怎麼介意了。賈政此生最大的願望已經變成:薛蟠不要惹事,別在他眼前出現。願既如此,那就更不要提對薛蟠的管束了。

    何況梨香院和賈府相隔兩層房舍,又有街門另開,可以任意出入,所以薛蟠和他的狐朋狗友們竟可以放意暢懷的。因此薛蟠將移居之念漸漸打滅,而是在賈府自在的住了起來。

    ………

    林慕用蠟燭慢慢的燒著紙條,心下有些詫異。

    她是知道自己的父親的。他是一個非常標準的古代人,一個忠君愛民的好官;深情和善的家人。他為官處事的標準就是:在其位,謀其政。

    簡單來說,我在什麼位置上,我的權位是什麼,我就管什麼。別的不要跟我說。我也不操心。

    不參加黨爭,不參加權位之爭。做一個單純的孤臣、純臣就是他此生的夢想。

    可現在這個孤臣、純臣、好父親、好丈夫跟自己說,要自己救出寧國府的秦可卿??

    秦可卿她知道,紅樓夢裏的那位“兼美”,警幻仙子的妹妹。可跟林家有個毛線關係??

    一向什麼都成竹在胸的林慕也有點懵了。

    林慕閉上眼睛,仔細的捋了捋。

    賈蓉=賈家長房——秦可卿=在養生堂被收養的一個棄嬰——北靜王路祭——房間裡出格的擺設——賈元春封妃……

    林慕猛的睜開了眼:秦可卿竟然是皇家的人?能生出秦可卿這麼大的女兒,又因為某些緣故遺棄的就只有——先太子!

    林慕的手有節奏的在桌子上敲擊了起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皇家——先太子——太上皇和皇上的權力之爭——林家——母親和弟弟的死……

    林慕的直覺告訴她,這裏麵大有文章!

    林慕又敲了敲桌子,離墨過來:“爺?”

    林慕笑了笑:“讓我們的‘釘子’動動,過幾天,我要進寧國府。”

    離墨應道:“是!”

    轉身出去。

    開平端著茶水進來:“爺,喝茶。”

    林慕無奈:“我怎麼天天喝茶!”

    開平嘿嘿的笑。林慕端起茶杯:“有什麼事嗎?”

    開平說:“爺,賈三姑娘託人來說,說……咳咳,說她閒的無聊,讓您沒事幹去找她玩??她紅燒了幾個大肘子,說您要去晚了就沒有了???……”

    開平一邊說,一邊懷疑自己的嘴和耳朵。他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腦子有毛病給記錯了。哪有姑娘這麼開放的?雖然他們爺……那她也不知道啊!

    林慕把他的表情看在眼裏:“別瞎想。他就那樣。”

    開平艱難道:“……爺,那個賈三姑娘是不是喜歡爺啊?可是……可是爺是……”

    林慕聽他這話忍不住笑了:“好了!別胡思亂想的。他就是單純的二,以後你就知道了。”

    開平:“……好吧。”

    林慕慢慢的起身:“走吧。再不走,”忍不住笑出聲:“大肘子就沒了!哈哈!”

    開平:“……”那賈三小姐指定是有點毛病。。。

    …………

    晴雯和麝月一臉震驚的看著自己這個原來是不是犯痴病,現在時不時犯瘋病的二百五·王者哈士奇的主子。

    因為太過於震驚,她們甚至沒有上手去攔。

    而就眼睜睜的看著她們神奇寶貝就是她的二哈主子,拿著一盤子肘子追著那個可憐的姑娘塞:

    “小姐姐!小姐姐你不要跑,別害羞啊!這個肘子給你,別客氣!我還有一鍋呢!你快拿著吃啊!”

    香菱被他追的東躲西藏,帶著哭腔道:“姑娘……姑娘我求求你,饒了我吧!”

    賈瑛完全不理解她的悲傷:“有什麼饒不饒的?拿著吃啊!再給你家主子帶上幾個!”

    香菱:“……”求求你做個人吧!

    正在賈瑛和香菱嘶鬧的時候,林慕和她在路上偶遇的襲人也來到了院子裡。

    一進來就看見賈瑛疑似在給自己帽子染色的林慕:“……”

    發現主子又抽風了的襲人:“……”

    林慕默默正了正綠帽子,而襲人看了一眼這個老太太拼命想撮合給賈瑛的未來三姑爺,就趕緊衝了上去,從賈瑛的魔爪裡解救出了可憐的薛家大爺未來的通房丫頭。

    香菱躲在一旁,感動的都快哭了。

    早知道賈家這位三姑娘是這樣的神經病,她就不……那她也還得來。畢竟,是姑娘的吩咐。香菱捏了捏裙角。

    被襲人教訓了一頓,有點委屈的賈瑛:“我這不都是一片好意嘛!”

    又委委屈屈的向香菱致歉:“真對不起……我以為你之前是不好意思來著……”

    香菱趕緊搖搖頭:“奴婢不敢。是香菱……香菱辜負了三姑娘的一片好意……”

    賈瑛擺手:“你不想吃,我硬塞給你,那就應該向你道歉……真對不起。”

    香菱不說話了,低著頭,一臉靦腆。

    林慕看完了一場戲,偷偷把腦袋上的綠帽子扔掉。然後笑著打量了一會兒香菱,心裏有點明白了。

    這時候晴雯也看見在一旁站著的林慕了。這幾個月,賈瑛天天拽著林慕往屋來,跟晴雯她們早就很熟了。於是晴雯很自然的笑道:“林大爺來了?快屋裏坐,我給你們倒茶去!”

    香菱這才發現有外男在,急忙退到一邊,低著頭不說話了。

    林慕笑著走了進來,跟賈瑛打招呼:“三姐姐安?”

    賈瑛看見林慕,精氣神就起來了:“安安安!你怎麼纔來?我今天可是做了拿手好菜松鼠桂魚,你要是再來晚了,可就被別人吃了!”

    麝月斜了賈瑛一眼,隨口戳破了他的謊言:“少來!你明明把那個松鼠桂魚跟寶貝似的藏了起來,我都看見了!要不然你看看,別的都塞給我們過,只有那個,一口都沒動過!”

    賈瑛被她戳破了,又看著林慕含笑的眼神,不知怎的,竟有些不自在。他訕訕的撓撓臉:“才、纔沒有呢!那個做的不好吃,所以我才……才留給你的,聽見沒有!”

    嘖嘖嘖,剛纔還說拿手好菜,這麼會兒就不好吃了?晴雯搖搖頭:姑娘,你這撒謊水平有待提高啊!

    林慕對此心知肚明,卻並不去戳他,而是笑道:“是。林慕都曉得的。”

    “你曉得個屁……”賈瑛不自在的嘟囔道。

    ………

    看天上粉紅泡泡亂飛,香菱趕緊說了句:“三姑娘,我家姑娘還等著我回去報信,我先走了。”

    說完拔腿要走。

    林慕叫住了她:“等等!”

    正去端松鼠桂魚的賈瑛:“……”賈瑛看了看叫住小姑娘的林慕,有一瞬間想用松鼠桂魚拍他臉上。

    香菱被這個陌生男子叫住,緊張的不行。使勁抓著裙襬:“大爺有事?”

    林慕叫她:“甄英蓮?”

    香菱愣住:“什麼?”

    林慕很耐心的問她:“你是不是甄英蓮?”

    香菱抓著裙襬,一臉茫然:“甄英蓮是誰?大爺認錯人了。”

    賈瑛也明白過來,他突然回頭看向香菱:“你就是香菱?”

    香菱點頭:“我是香菱。怎麼了姑娘?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賈瑛拍著腦袋:“你是香菱?你竟然是香菱?你原來就是香菱?!”

    林慕看著他抽風的樣子,不動聲色的拍了拍她肩膀:“三姐姐,你沒事吧?”

    賈瑛興奮道:“香菱!活的!”

    香菱:“……?????”

    賈瑛又想起什麼,猛的拍了一下腦袋,一臉驕傲的說道:“等等……等等!林慕,你也知道香菱?快招供吧!”你也是穿越來的!承認吧皮卡丘!

    林慕:“……”林慕不禁感到好笑。她緩聲道:“招什麼?什麼‘香菱’、‘臭菱’的,我都是一概不知的。”

    賈瑛不服道:“可你明明……”

    “但是,”林慕接著道:“家父有一同窗,姓甄,諱士隱。多年前曾走失過一個女兒,閨名叫英蓮。眉間就有一個米粒大小的胭脂跡。所以,”林慕轉過身:“你是不是他走失的女兒甄英蓮?”

    面對著這雙看上去有些冷厲,彷彿能看透人心的鳳眼,香菱並不害怕,只是感到茫然無措:“我……我不知道……我連家在哪裏都記不得了……”

    香菱緊緊的抓著裙襬,身子都在發抖。這麼多年,她連回家的盼頭都沒了。現在突然有個人跟她說知道她是誰,香菱卻不敢信了:“大、大爺,我會、會是英蓮嗎?”

    “當然!”賈瑛急急開口:“當然是!紅樓……咳咳,你一定是的!”又拿胳膊肘撞了一下林慕:“對不對?”

    林慕當然知道她就是甄英蓮,但她不能說。否則她要怎麼解釋這一切?要知道,從她上京,不,應該說從她考中解元開始,原來只是暗中盯著林如海的人,就開始也盯著她了。所以林慕只是笑了笑:“大概吧。”

    賈瑛氣憤的撞了她一下:“什麼‘大概’!分明就是!”

    林慕看著他,寵溺的笑了笑。

    香菱沒有他們,而是死死的抓著裙角,就像溺水的人抓著最後的救贖一樣。她頓了半晌,才顫聲問了林慕一個問題:“林、林大爺,英蓮是走失的,不是被賣掉的,對嗎?”

    林慕點頭道:“那是自然!甄家也是個書香門第,一方的鄉紳。怎麼會去賣女兒?!甄姑娘走丟是在十二年前的上元燈節,當時下人抱著四歲的甄姑娘說去看燈。甄叔叔也就沒有在意。從此,甄姑娘和那個下人就失蹤了。甄叔叔一家爲了找女兒,房子被燒了,多年積蓄也化為烏有。甄叔叔也在萬念俱灰之下,跟隨著道士出家了。”

    香菱聽著他的話,渾身都在顫抖: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林慕給了她一會兒時間,消化了一下這個訊息,又問道:“這位……哦,香菱姑娘。如果可以,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來的京城?”

    香菱道:“是被拐子賣給了薛家,薛家人帶我來的。”

    “哦……柺子啊?那就好辦了。你可知道那柺子姓甚名誰,或者有何特點嗎?”

    香菱道:“最後一個柺子姓胡,是個瘸子。旁邊的柺子太多,我記不清了。只有……”

    香菱把自己記著的一一道來,林慕一一記下。然後點頭道:“我知道了,香菱姑娘。我會派人去查。不管是或者不是,我都會給你一個準信的。你且回去等信吧。”

    賈瑛忙道:“就讓她在我這兒等吧!薛家……有男人,不太方便。嗯……就在我這兒吧。我去跟薛姐姐說!”

    林慕得到了他的暗示後,愣了一下:這世的英蓮竟還沒有給薛蟠當通房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林慕不禁為她感到高興。同爲女人,這點同理心,她還是有的。薛蟠那種狗男人,除了夏金桂,哪個女人配他都是白瞎了。

    林慕道:“如此甚好。那我這就去讓人調查。”林慕一邊說著一邊轉身。賈瑛趕緊攔住她:“好歹先吃了松鼠桂魚再走!”

    林慕無奈道:“我不走。我去交代一下離墨就回來。畢竟這也是女兒的閨房。小廝進來算怎麼回事?”

    賈瑛這才放心的放手。

    扭捏道:“好吧……快些回來,不然冷了就腥了……”

    林慕笑道:“敢不從命?”

    賈瑛被她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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