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德昌十一年正月,春。
暖融融的屋子裏,一群姑娘東翻西找。屋裏亂成了一團。
正中間銅鏡邊坐著一個長身玉立的美人,眸似含情,齒如素玉。
“她”眉目含情的看向銅鏡:快兩年了……林慕今天終於要回來了!這近兩年的時候,不管是京城,還是塞北,每個人都有了許多的變化。
——自己和英蓮一起,學習了封氏祖父留下的醫書。如今,自己也是個頂好的大夫了。林慕撮合了尤三姐和柳湘蓮,如今他們一起,跟著林慕去了塞北。去年林慕來信,說三姐已然有孕了。柳湘蓮也升了個小官,兩人過得頗為和睦。
而自己家中,父親也頂不住老祖宗的罵,已經不再反對自己的婚事了。但是前些年,皇上卻突然封他為學政,叫他去了海南。
——這封官固然是好事,可是賈政一個和文學圈扯不上任何關係的工部員外郎,突然空降為學政,這……這真的會有人服他嗎?!
而且去的地方,還是荒涼悽漠的海南。那可是流放犯人的地方啊!
賈家人為此憂心不已,卻也無可奈何。倒是賈政自己,倒挺看得開的:“我不過一垂垂老矣的老夫罷了。現在能為皇上所用,已為喜事。再說了,海南如何?東坡居士不還在海南當過官了嘛!我去瞻仰一下偶像當官的地方,甚好!甚好!”
賈瑛嘀咕:“不止是當官的地方,還是去世地方呢……總之老爺,我覺得皇上是惡了我們家了。你就不能不去嗎?”
賈政嘆口氣,彈了他一下:“皇命難違啊!”又說:“蘭哥兒還小。寶玉啊,如果此行,為父真的出了什麼意外,那麼賈家,就託付給你了!”
賈瑛聽了,覺得賈政話裡不免有託付遺願之願。不由潸然淚下:“老爺,別說這個!我等你回來,吃我的喜酒呢!”
賈政聽了就牙疼:“那個……那個回頭再說吧!”
說到這,賈政和賈瑛不免又被賈母痛罵了一頓。
前些年,賈璉想娶尤二姐進門。被賈母陰陽怪氣的給罵了一頓。說他“國喪家孝兩重在身,竟然還想納妾?!”罵他“真是個糊塗車子!”
賈璉實在沒法,就又想重蹈原著的覆轍,讓尤二姐給他做外室。
幸好,現在的尤二姐有了一個已經有能力幫她了的妹妹。那時,尤三姐聽說了此事,連夜帶人從邊疆回來。當天找上門來,扇了賈璉幾個耳光。說:“就是天底下男人都死絕了,只剩你一個,我姐姐也絕不給你出來勞什子的外室!”
說著,又拉著尤二姐走。尤二姐不願意,她當場翻臉:“姐姐是覺得妹妹如今的日子過得太舒坦了嗎?!湘蓮如今,也算是一方的將領。我是他的嫡妻。姐姐和我一奶同胞,給這個王八做個外室,你叫我、叫湘蓮怎麼做人?!與其看著他因為我被折辱,倒不如我死在這,也算個乾淨!”
說著,就要拔鴛鴦劍。
尤二姐實在沒法了。她雖然戀愛腦,還特別愛賈璉。但是她更愛的還是那和她相互扶持了幾十年,一奶同胞,血脈相通的妹妹。
於是尤二姐慧劍斬情絲,索性和尤三姐一起,離開了京城。
因為尤二姐事件,賈璉和王熙鳳的關係崩了;王熙鳳和尤氏的關係崩了;平兒、大姐兒和賈璉的關係也崩了。
現在二房那邊天天鬧得不可開交。賈璉乾脆自己去書房睡,要不就去外頭睡,
後來,老太太覺得這也不是個事兒。自己又不好插手,於是暗示了賈赦管一下。
賈赦聽了:“哦,母親放心吧。”
然後扭頭就把一個叫“秋桐”的丫頭放到了二房。
得……
這下二房更是永無寧日了。
賈母氣的頭疼,天天罵賈赦:“是個什麼玩意兒的豬腦子?!”
而賈璉爲了賭氣,也乾脆跑到秋桐房裏去住了。
這下可好,寵妾滅妻,被人一個本參上去,連賈家都吃了掛落。
賈赦這回真火了,把賈璉好一通打。然後就要把秋桐發賣出去。賈璉死活攔著不讓。賈赦是能聽他話的人?!不止把秋桐給發賣出去,就把賈璉自己,也被找個藉口趕出去,現在幫賈家管理鋪子去了。
這回可好,賈璉夫妻徹底分居。王熙鳳好像也死了對賈璉的心,乾脆只一心的做自己的管事奶奶,不再去理賈璉了。
如是想著,賈瑛漸漸痴了:近兩年啊……這日子說長也長,說短也短。一轉眼,自己就從一個孩童,長到十六歲了。老祖宗變得更老了,璉二哥也和鳳姐姐分居了。探春、惜春家裏也開始張羅著給她們說親。同齡的女孩裡,也多有嫁人的。這些人只有二姐姐,還堅守單身狗人設不倒。不過為此,這兩年二姐姐也沒少垂淚。老祖宗也催著大老爺一家,早點給二姐姐辦好婚事。可是大老爺和大太太,嘴上說著“好好好”,一扭頭,就全忘了。
賈瑛聽著外頭的閒言碎語,看著賈迎春悲觀的樣子,他一時間,竟也沒法分辨出,不嫁人,對賈迎春是好,還是不好。
還有林慕……
聽說這幾年,他長得更好了。凡是見過他的,沒有不瞠目結舌,回過神來四處誇一句“精怪化靈,謫仙下凡,不外如是”的。
在北方這兩年,他也做的很好。因為他的功績,現在大家再也不會有說“林侯爺”不知道是哪個侯爺的困擾了。——因為去年秋天,林慕擊退了匈奴。匈奴正式開始對大凌納貢稱臣。皇上一高興,把姑父又了提一階。現在他已經是衛國公了。而且,現在到處都有小孩子在唱:“林家有寶玉,嶄露在姑蘇。十二中解元,十三成總督。容貌似仙子,品德與日如。憐貧惜孤弱,以為民父母!”
……不知道你們聽了什麼感受。
反正賈瑛第一次聽,差點噴出來:“這個……吹的也太過了吧?!”
底下人一點也不覺得:“哪兒有!——林侯爺就是這麼優秀!”
賈瑛:“……”很好。原來他已經被林慕的迷妹們包圍了!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賈瑛嘴上說著“他哪有這麼好?”但是天天心裏都美滋滋的想著“他就是這麼好。”
只是吧……
這個賤人太喜歡打啞謎了吧?!
幹什麼啊?!
兩年了,他到現在都沒猜出來,哪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什麼意思。逗他?說他像“淑女”?這也不挨着呀!
賈瑛撓頭ing
就在賈瑛出神之時,晴雯突然“嗷嗚”一嗓子:“老天鵝啊!快快快啊!——那個紅色的裙子呢?!快給寶玉拿來呀!!”
屋裏翻的亂七八糟,人人臉上都寫滿了焦急。
賈瑛回過神來,也感到緊張的不行。他忐忑的照著鏡子:也不知道林慕怎麼樣了……如今我這樣子,好看嗎?他看了,會喜歡嗎?
這時,麝月拉著賈瑛,左看右看,又忙問:“姑娘的耳環呢?!——這耳環怎麼都不成套的?!”
紫鵑著急忙慌的過來一看:“呀!這一時忙的,只記得換了一隻!”
又忙從盒子裏拿出第二隻來:“姑娘快戴上!林大人要回京了!”
這時,鳳姐從外邊進來:“誒呦,我的小祖宗啊!你怎麼還沒有收拾好啊?!快點吧!聽外頭的人說,人已經進了郊外了!”
聽著,賈瑛更加著急。
一行人慌亂的打扮好,這才著急忙慌的出了門。
賈瑛是“姑娘”,所以肯定不能拋頭露面的。鳳姐早就在城門口旁邊的茶樓上預約了一個包間。賈瑛就在這裏喝著茶,等林慕來就行。
賈瑛匆匆上了樓,就趕緊往外邊看去。
因為剛過完年和元宵燈節沒多久,所以街上還掛著紅燈籠,貼著年畫。襯著喧鬧的人群,顯得格外的熱鬧。
可是賈瑛的心卻跟天上飄下來的雪花一樣,拔涼拔涼的:“怎麼還沒來?!——該不會是已經走了吧?!”
鳳姐趕緊安慰道:“哪有這麼快!——你看,這底下的人都等著了嗎?!快不要多心!”
這時,就聽底下喊:“來了!來了!”
賈瑛來不及回話,趕緊伸頭去看。
只見一個人影,逆光而來。身後跟著千軍萬馬。
賈瑛眼前一亮,趕緊又把頭伸了出去。
只見一個高挑帥氣的男人,頭戴白玉鵲尾冠,束三千華髮;身穿紅色鬥牛服,威風凜凜。
腰繫玉帶,高頭大馬。
身披黑色繡竹披風,腳踏粉底雲紋墨靴。
生得是劍眉鳳眼,高鼻薄唇;唇如塗脂,面如桃花。
舉止一揮間,風流儒雅;嫣然一笑時,勾魂攝魄。
媚而不妖,仙而不寡;威而不重,儒而不狎。
賈瑛:“……這TM是林慕?!”
賈瑛努力回想現代的林慕長什麼樣:“……”糟了!我看小林慕看的時候太久,忘記了大林慕是什麼樣子了!!
底下的林慕不知道賈瑛的心事,她還在為重新見到賈瑛而高興。
一高興,她就笑。
她一笑,底下的百姓就傻眼。
旁邊並排走的軍師小聲說:“大人,請您停止散發您的魅力吧!”
林慕:“……我散發給我老婆看,關你們什麼事兒?!”
林慕根本不搭理他。
軍師:“……”
軍師:“大人,我說真的。您要再散發下去,您的太太就不是吃魅力了,而是吃檸檬喝醋了。”
林慕:“……”這個狗頭軍師總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不過不要緊,看在他叫賈瑛為“您的太太”的份上,林慕大方的原諒了他。
前頭,這回又是林如海和許德奉旨來接她。
林慕見了他們,跳下馬來,低頭才拜:“父親!”
林如海連忙一把扶起:“我兒!”
兩人不免一陣痛哭。
許德笑道:“林大人,久別重逢可是大喜事啊!哭什麼!”
林如海這才放開林慕。
林慕又拜許德道:“許大人”
許德笑眯眯的回個禮:“林總督!”
林慕笑道:“不敢當,不敢當!許大人,您這不是在促狹我嘛!”
許德想起來皇上放權時的表現:“……”就糟心!那副生怕林慕拿了權利不還的勁,真是……沒有一點兒人君的氣概!
許德嘆口氣:“是金子,總也遮不住的!慕哥兒,你的未來還長著呢!”
林慕笑道:“林慕知道。多謝許大人開導。”
許德又拍拍她:“去吧!皇上還在宮裏等你,彙報這幾年的事呢!”
林慕道:“那下官先行告辭。”
許德點點頭:“嗯!等回頭,不要忘了來許家玩!秋哥兒和淳哥兒都想你呢!”
林慕自無不應之理。
…………
宮中。
林慕推辭了水灝假模假樣,企圖明升暗降的官職。只說想參加今年的科舉。
水灝驚呆了:“愛卿,朕知道你聰明。可是你在邊關呆了兩年,竟然回來就想科舉?!”
林慕笑道:“臣今年就要成婚了。俗話說得好:‘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臣琢磨著,弄個全套,倒也不錯。”
水灝:“……”誰TM不知道不錯!關鍵是得考得上啊!!
水灝假笑:“那朕就先祝福愛卿了。”
林慕悠悠下拜:“臣多謝陛下。”
進去的是林總督,出來的是林學子。
林慕對此感覺良好:“我能當一回,就能當第二回。撿漏算什麼本事,實打實幹上去的纔是王道!”
林如海:“……這就是你只求了一封賜婚文書的理由?!”
林慕笑道:“爹,你想想。我就算找皇上要別的,皇上可能給嗎?!大機率是‘上震怒。斥曰:小子無狀!喚左右逐出宮去。遂為一時之笑談。’”
林如海:“……”
林如海心裏知道兒子是對的。但是:“呵。你就想著你媳婦了吧?”
林慕:“……”
林慕趕緊哄:“哪能啊!我還想著家,想著您呢!”
說著又趕緊撒嬌轉移話題:“兒子在塞北呆了這許多日子,什麼好吃的都沒有。尤其是海鮮……兒子已經好久沒吃到了!”
林如海果然注意力立即被吸引走:“今天晚上就叫小廚房給你做你最愛的鳳凰蝦吃!”
林慕一邊撒嬌“爹最好了~”一邊心裏偷偷鬆了口氣。
…………
賈瑛回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氣的要死。
賈母見了忙問:“寶玉,你這是怎麼了?”
又問鳳姐:“莫非你們去的時候晚了,慕哥兒已經走了?!”
鳳姐笑道:“老祖宗放心,沒晚!只是……”鳳姐促狹的擠擠眼:“那街上呀,人山人海。人人都爭著搶著看林兄弟。這不,有人的醋罈子,就打翻嘍!”
賈瑛瞬間跳了起來:“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鳳姐“驚訝”道:“真的?那老祖宗,我們去看林兄弟吧!”又推賈瑛一下:“你不想看,你就別去了!”
賈瑛急得臉都紅了:“我……我沒說不想看呀!”
眾人一起大笑起來。
賈母笑的腰都彎了:“猴兒!猴兒!拿你妹妹取笑,該打!該打!”
鳳姐“委屈”道:“老祖宗,這林兄弟剛回來,您的心就偏到大西北去了!這孫媳不依!”
賈瑛:“噦!”
賈瑛憤怒的蹦起來:“管林慕什麼事?!老祖宗分明偏心的是我!”
鳳姐道:“纔不是呢!老祖宗偏心的,是自己的外孫媳婦!”
賈瑛不加思索:“那不還是我嘛!”
鳳姐大笑:“哦,對!對!還是你!!我的好兄弟媳婦,你多咱請我吃你的喜酒啊?!”
賈瑛意識到又被鳳姐做套逗弄了。氣的躲到賈母懷裏:“老祖宗不打她,我可不依!”
賈母笑道:“打!打!只是為什麼打啊?”
賈瑛沒意識到老祖宗也叛變了。還傻乎乎的說:“因為她逗我!”
賈母“訝然”道:“她逗你?莫非你不是我外孫媳婦?!”
眾人又一起大笑起來。
賈瑛臊的一把推開賈母起身跺腳道:“連老祖宗也學壞了!”
賈母哈哈大笑。
正在屋裏的氣氛正好時,突然有人急匆匆的進來稟報說:“老太太,璉二|奶奶,三姑娘。快出去接旨吧!皇上派人來宣旨了!”
賈母等不再笑了。趕緊急匆匆的按品大妝,然後焦急的跑了出去。
外邊已經擺好了香案供桌,先到的也已經在哪兒跪好了。
賈母等人也忙跪下。這時,太監才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聞陰陽和合,方為天道。
工部員外郎三女賈氏,恪恭久效於閨闈,升序用光以綸綍。諮爾賈氏之女也。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溫脀恭淑,有徽柔之質;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靜正垂儀,動諧珩佩之和;克嫺於禮,敬凜夙宵之節、靡懈於勤。
朕聞之甚悅,茲特以指婚於明昭侯林慕。責有司擇吉日完婚。
佈告中外,鹹使聞之。
欽此。”
說完又問:“誰是賈三姑娘?”
賈瑛暈乎乎的出來:“是我!”
太監笑道:“三姑娘,接旨吧!”
聽完,賈瑛就要伸手接過聖旨。太監一頭問號,不得不提醒道:“三姑娘,謝恩吶!”
賈瑛這才茫然的謝恩道:“民女多謝陛下賜婚!”
說完,起身接過聖旨。
這時,太監又笑著叫後頭人捧來一些盒子:“三姑娘,這些是宮裏皇后娘娘給您的添妝。”
賈母等忙又謝恩。又叫丫頭給了太監一個大紅包之後,才恭敬的送走了太監。
這時,賈瑛才終於回過神來:“我真的要成親了啊……”
鳳姐猛的拍他一下:“纔剛反應過來?!不過也是,這麼大的喜事,換誰誰都得傻。皇上賜婚,皇后添妝啊……”鳳姐豔羨道:“這是何等的尊榮?!我們大凌,有這種待遇的,那可是屈指可數啊!”
賈母笑道:“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慕哥兒向皇上求的……這孩子心裏有你呢!寶玉啊,這回你心裏安穩了吧?!有了這道聖旨,那你就是林家板上釘釘的媳婦了!任誰,也不能搶走你這樁姻緣了!”
賈瑛這才明白過來林慕求旨的深意。他抱著聖旨,心裏一陣一陣的泛甜。
鳳姐一邊笑,一邊跟賈母道:“老祖宗,這是大喜事。我們今天晚上,得開宴好好慶祝慶祝纔是!”
賈母自無不應:“好!你乾脆也別去庫裡拿錢了,就我來出好了!現在是吃鹿的好時候。今兒我出錢,叫你們吃個痛快!”
整個賈家,頓時都沉沁在一片歡樂的海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