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回去之後，再次整理完案宗之後，次日就開庭審案。

    因著開國太祖皇帝之詔，所以所有牽連進該案的人，包括薛王氏、薛蟠、薛寶釵、賈王氏、胡二孃、陳來財、大虎等所有參與、知情者統統都被判了死刑。全家流放八千里。

    而程懷則是在因為下毒刺殺，也被判了死刑。但是因為本人已經死了，所以只是流放他的家人。而程甄氏——也就是“甄應嘉”的妻子，因為參與謀害程馮氏及其子女，所以也判處了死刑。

    程甄氏聽了，一會兒哭著求饒，說當初自己只是年少不經事，被程懷騙了，一會兒又罵程懷是烏龜王八蛋，平日裏對她不怎麼樣，現在竟然害她到這種地步

    云云。

    林慕冷笑一聲：“那不都是你自己作的嘛！自己偷的男人，你罵誰呢？！”

    遂不理會。

    而和程懷有關的那些官員富商，因為行賄受|賄，沆瀣一氣來為禍百姓，所以根據罪行的不同，有的判的是全家流放，有的判的是抄家問斬。各個不一。而申來祿則因為對此不知情，林慕也有意保保這個挺仗義的奴僕，所以只是打了一頓板子，就把他轟了出去。

    申來祿也知道感恩，打完板子在府衙門口給林慕磕了幾個頭之後，才慢慢離去。

    判決結果出來之後，胡二孃當場撲到了薛寶釵身上，撕咬著她：“你這個賤人！你害得我好苦！”

    薛寶釵一邊躲著她的手，一邊罵道：“你這個賤人！當初，也不是我逼著你參與此事的。是你自己見了利潤，巴巴的貼上來的！怎麼如今，倒怨起了我來？！”

    胡二孃狠狠地啐了她一口：“我呸！你既然跟我說了這檔子事，那我哪還有不參與的理由呢？！——張來福他倒是不想參與，結果呢？現在墳頭草都有三米了吧？！——薛寶釵，你TM就是個禍頭子！惹禍的祖宗！！不是你阻止了我救那個小孩，我的第一個孩子就不會因為保姆沒有看好，而活活脹死在了房裏！我的兒子也不會被流放！這都是因為你！！薛寶釵，你還我兒女的命來！！”

    薛寶釵一邊躲一邊罵：“你兒子流放，姑且還可以算在我的身上。可你女兒的死，那關我屁事兒？！你TM碰瓷也不要太過分啊！”

    胡二孃狠狠地啐道：“你懂什麼？這就是報應！我沒有救那個孩子，所以我的女兒也死了……死的時候，肚子脹的老大，就像災荒的時候，那死去的災民們一樣！！”

    眼見著衙役拉開胡二孃，薛寶釵不以為然的看著她道：“那都是胡說的！若真是有報應，又為何不報應在我的身上？！”

    林慕聽了，輕笑一下：“你別急啊……這不是來了嗎？”

    薛寶釵這纔打了個哆嗦。

    …………

    判決完畢，林慕把對他們的處罰方式和處刑日期寫上摺子遞了上去。

    等送完摺子回來之後，屁股都沒有坐穩，就聽說賈政受了重傷，危在旦夕。

    林慕：“？？？”

    林慕滿頭問號：“這好好的，他怎麼就‘身受重傷，危在旦夕’了？！”

    下人解釋道：“聽說是賈家老太君，聽說解禁之後，十分喜悅。所以忙帶着兒孫們去崇恩寺還願。路上，正好遇見了太子遇刺。賈大人爲了保護太子，才身受重傷。”

    林慕：“……”

    林慕忍不住吐槽：“賈家人這運氣……真是絕了！”

    說是這麼說，但是身為子侄，該去看還得去看。

    林慕認命起身，換好了出門的衣服，帶著離墨等人一起去了賈家。

    賈家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但是人人的臉上，還是喜悅的。

    ——這回我們二老爺都救了太子，我們家肯定沒事兒了吧？！

    林慕一眼就看出他們的心思，不禁心中微嘆：就這群人的行為舉止，等過些日子，自己真的按照約定，去了福建。那他們可怎麼辦？不會還沒等到自己回來，就又被抄家了吧？！

    林慕撓頭ing

    這時，有人稟報賈母：“林侯爺來了。”

    賈母忙出來迎接。見了她，就像見了主心骨似的。哭著道：“大抵我們今年是冒犯了哪路的神仙……不然怎麼就這麼不順呢？！”

    林慕趕緊勸道：“二舅舅吉人自有天相。老祖宗不必擔心。”

    這時，大夫也出來了。眾人忙一起上前去問道：“大夫，二老爺怎麼樣了？”

    大夫點點頭：“沒事了。只是皮肉傷而已。”

    眾人這才放心。

    其實吧，這事不止林慕一人覺得離譜，宮裏的水灝也覺得此事離譜的打緊。

    ……

    半個時辰前。

    水灝正琢磨著我要怎麼搞死賈家，下邊的人就來報：“稟報皇上，太子回朝了。”

    水灝聽了，忙叫人去接。可是這命令還沒有下去，就又有人來說：“報！——皇上，太子遇刺了！”

    水灝：“……”

    水灝臉都紫了：怎麼？今年的刺客都是買一送一的還是怎麼的？！秋獮大會的事剛完，這TM太子又出事了？！

    水灝趕緊叫京兆營的人去幫太子。

    這時，又有人來報：“太子已經平安了，請皇上放心。”

    水灝氣都沒鬆完，底下人就接著說：“只是賈大人爲了救駕，身受重傷。現在還在緊急治療之中。”

    水灝：“？？？”

    水灝頭都快禿了：“又有賈家人什麼事？！”

    底下人道：“聽說是賈老太君帶著賈大人等人去寺廟，路上遇見匈奴刺殺太子。然後賈大人就奮不顧身的保護了殿下，再然後賈大人就身受重傷了。”

    水灝：“……”得！

    這回還下個屁的問罪指令？人家連你兒子命都救了，你扭頭問人家全家罪，不顯得狼心狗肺嘛！

    水灝氣的夠嗆，又沒法再問罪賈家。所以只有怒吼道：“白鴻到底是怎麼守的邊關？！竟然匈奴都混到京城來了！！”

    底下人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匈奴招供說，是趁著前些日子，兩位王爺監國，有些政見不合的時候，偷偷混進來的……”

    水灝：“……”我殺憨批！

    水灝又下了兩道問罪聖旨給忠順北靜二王之後，這才忍著氣，叫人帶了太醫，去了賈家。

    …………

    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但是最頭疼的，還是三司。

    ——因為賈家的事實在離譜，所以這件事林慕是不負責的。她只負責監牢裡的那些。至於對賈家的處置，這幾天刑部、督察院還有大理寺都正在緊急商量中。

    可是好不容易剛商量出點眉目，現在偏偏又出了這麼檔子事。大家面面相覷：得！回去，準備接著加班吧！

    最後還是林如海站了出來，解救了大家：“陛下，臣認為：賈家雖然有罪。但是罪不至死。況且，他們又對太子有救命之恩。所以臣認為，應該酌情處理纔是。”

    水灝眯眯眼：“那麼依愛卿之見，應該如何處理呢？”

    林如海有些發愁：“這……不如降爵處理？”

    眾人有的說好，有的說太輕了。

    賈家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從嘴裏跳出來。

    這時，林慕出來了：“稟陛下，臣有話要說。”

    “講！”

    “現在邊疆內亂，流民四起。所以，臣想請陛下讓臣去治理邊疆。臣願意以自己的功勞，來抵賈家的罪過。”

    眾人都呆了。

    林如海差點蹦起來：你這個騙子！你哪裏是想抵賈家的罪，你分明是因為我們約定好了的，關於怎麼處理太上皇一事中，你就是要去邊疆的！一來你是去替皇太孫穩定後方，二來你是找機會屯兵屯糧，將來打算給皇太孫謀個天下的！現在你竟然拿這件事出來，去討賈家的人情？！狡猾！狡猾！我要是賈家，我都受不了這委屈！

    可我是嗎？

    我不是。

    所以——嘿嘿！真香～～

    林如海抬起頭，同情的看了一眼滿臉感動的賈家人：沒想到吧，你們對過是個心機狗。她早就想好了怎麼幹了，但是她就是順便拿這件事出來賣你們一個人情！現在你們還有臉不把她的心上人嫁給她嗎？你們沒臉。

    唉！

    林如海都臊的慌：這真的是我兒子？我兒子這麼黑的嗎？！她到底隨誰啊？！

    上座的水灝，不知道現在底下的林如海的心思。他驚訝道：“你……你當真願意？”

    林慕正色：“臣願意！現在邊疆戰火紛飛，流民四起。臣願意替陛下穩住邊疆，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

    水灝感動了。又想到匈奴現在如此猖獗，竟然都敢行刺皇家了！於是不免痛下決心道：“好！好！好！真是個好孩子呀！朕準了！來人，擬旨！”

    翰林院侍詔和庶吉士連忙準備好。

    “朕聞國家施仁，養民為首。今福州因倭寇犯邊，民不聊生。姑蘇林氏之子林慕，德惠廣濟，慈愛威武，能誅亂寇。誅敵於千里之外，裕民於轉散之中。傅愛卿道奏聞，朕素嘉之。

    今自請曰：‘願致太平於盛世’。朕心甚悅。故，特暫命爾為塞北總督，管理邊塞一帶子民。願卿保家衛國，賑濟子民。欽哉！

    敕命，大凌德昌九年十月十一日之寶。”

    聖旨既下，自無反悔之意。

    林慕叩頭謝恩已畢，水灝道：“卿未經科舉，本不應為官。只是現在戰況緊急，所以不得不叫卿暫時頂上。”

    林慕立即識趣道：“臣明白。待戰事平息之日，臣自會回來，交還總督之位。”

    水灝驚喜於林慕的識相：“善！卿之為人，朕最是放心。”

    又說：“那麼，塞北就託付給林總督了！”

    林慕叩首：“臣分內之事！”

    …………

    待皇帝大臣等都走了之後，賈母拉住林慕的手，叩頭便拜。林慕急忙扶起：“老祖宗，這可使不得呀！——您這就是在折林慕的壽啊！”

    林如海也道：“是啊！岳母大人，您要給她磕了，那小婿也得給她來兩個啊！”

    這話一下逗笑了賈母，屋裏的氣氛一下也沒那麼緊張了。

    賈母笑了一下，又忍不住淚水漣漣的拉住林如海和林慕：“如海，慕哥兒，今兒真是多虧你們了！要不是你們，你叫我……叫我怎麼辦呢？！”

    林如海安慰道：“岳母大人，都是一家人嘛！敏兒走了，您是她的母親。我怎麼能放下您不管呢？”

    賈母哭著拍拍他的手：“好孩子！敏兒……敏兒沒看錯你啊！”

    幾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

    這時，林慕突然看向林如海：“爹……”

    林如海愣了一下，然後瞪了她一眼。這纔有些不情願的說：“岳母大人，有件事，小婿想和您商量一下。”

    “你說。”

    “慕哥兒這一去，恐怕得好多年才能回來了。可慕哥兒年紀也快大了，等著也不是個事兒。所以我想著，先給兩個孩子把婚事定下來。等回頭慕哥兒從戰場回來，就叫他們成婚。——您看，行嗎？”

    賈母自無不應：“好！好！當然好！其實啊，前頭要沒有敬哥兒的事，他們倆的婚事早就該定下來了！現在事急從權，也顧不得那許多。就叫他們倆先把婚事定下來。回頭等慕哥兒從戰場上回來，再叫他們成親！”

    一屋子人順利達成共識。

    這時，賈母又想著，林慕和賈瑛都要訂婚了，怎麼着也得讓這對小鴛鴦見見。再說了，正好也讓賈瑛給林如海磕幾個頭。

    於是她道：“鴛鴦！”

    鴛鴦忙過來：“老太太。”

    賈母道：“快去把三姑娘請出來，叫她見見自己的公公和未婚夫！”

    林如海有些躊躇：“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啊？”

    賈母道：“如海，我這樣做，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告訴你呀，寶玉雖然是我的心肝肉。但是從今天開始，她就是你們林家的人了。她生是你們林家的人，死是你們的鬼。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做出那種背信棄義的事來的！就是有誰敢說出那種話來，我就打死他！——所以你們就放心吧！慕哥兒，你的媳婦，穩了！”

    林慕故意撒嬌道：“當然穩了！老祖宗這麼心疼我，難道還捨得把我的未婚妻嫁給別人？！”

    賈母大笑：“不捨得！不捨得！怎麼會捨得呢？！”又囑咐道：“慕哥兒，戰場上刀槍無眼。所以你一定要小心著——務必要平平安安的回來纔是！”

    林慕笑道：“是！”

    …………

    賈瑛一頭霧水的跟著鴛鴦進來，行禮道：“老祖宗。”

    抬起頭又看見林如海和林慕，眼圈一下紅了：“姑父，表弟。”

    林慕看著他，輕輕點下頭。以示安慰。

    賈母見了，不免嘆氣：“寶玉，過來！”

    賈瑛過去，依偎著賈母：“老祖宗……”

    賈母笑道：“怎麼哭了？今兒可有大喜事！”

    賈瑛喜悅道：“老爺醒了？！”

    賈母搖頭道：“沒醒。不過大夫和太醫都來看過了，都說沒事兒。只是皮外傷。”

    賈瑛鬆了口氣，點頭道：“那就好。”

    又好奇的追問：“那老祖宗，我們有什麼喜事兒？”

    賈母笑道：“你和慕哥兒要定親了，這是不是大喜事？！”

    “啊？！”賈瑛一下呆了。他呆呆的看向林慕，林慕喜悅的對他點點頭。

    賈瑛一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他、這……”

    半晌，纔對著林如海憋出來一句：“爹！”

    林如海：“……”

    林如海瞬間夢迴當初被“姑父你好，我是你爹”所支配的恐懼：“您太客氣了！”

    林慕：“……噗噗！”

    屋裏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半晌，賈母爲了緩和氣氛，才故意指著面色通紅的賈瑛開玩笑道：“你這皮猴！——就這麼恨嫁？！不如我現在直接把你打包，送去林家？！”

    賈瑛：“！”

    賈瑛：“還有這種好事兒？！”

    賈母：“……”

    林如海：“……”

    林慕捂臉：“咳咳！你就是現在和我成親去了林家，未來幾年你也見不到我了。”

    “？？？”賈瑛驚悚：“不是吧大哥？剛結婚就異地戀啊？！”

    林慕：“……”

    賈母使勁掐了一下他的胳膊：“不許瞎說！”

    林慕也乾咳一聲：“咳咳！那個……總之，我要出去幾年，歸期未定。但是等我回來，我就來娶你。”

    賈瑛呆呆的看著她。

    林慕也知道，剛定親就出遠門，確實太不像話了。於是她連忙安慰：“你放心，我一定會盡量早點回來的！”

    賈瑛第一次想那麼任性。他低著頭，小聲的問：“可以不去嗎？”

    林慕愧疚的說：“抱歉……”

    賈瑛紅了眼睛：“那可不可以，帶上我去？”

    這回賈母說話了。她長嘆一聲：“唉！寶玉，你不要再為難慕哥兒了！要怪，就怪我吧……都是因為我識人不清呀！——這都是我作的孽呀！本來你們可以不用分別的……”

    賈瑛左右看看，直覺有內幕。他不想再為難旁人了。於是他低下頭，強忍著淚水道：“好啊……沒事的。不就幾年嘛……林慕，你去吧！我在家等你回來！——家裏你不用操心。我會經常去看爹的……哦，對了！現在還得叫姑父呢！”

    林如海也嘆口氣：“好了！孩子，你就是我們林家的媳婦了！早叫晚叫，也不是什麼大事。”

    賈瑛驚喜的抬起頭看向他：“謝謝爹！”

    林如海：“……”果然還是覺得是大事！

    因為這個小插曲，屋裏的氣氛還沒有那麼緊繃着了。幾個人又在一起，敘了一會兒閒話。林如海父子就要告辭了。

    因為都知道這對快要分離的小鴛鴦有話要說，所以賈母和林如海特地在前邊一起東拉西扯，把後邊留給他們，給他們創造時間。

    林慕知道爹和外祖母的好意，於是走了過去，把一個碧清透綠的鐲子，遞給了賈瑛。

    賈瑛驚訝接過來：“這是……？！”

    林慕溫柔道：“這是我林家的傳家寶……我娘死前，留給她兒媳婦的。”

    賈瑛紅臉：“你這就給我了呀？”

    林慕理直氣壯：“你是我林慕板上釘釘的妻子，我不給你給誰？！”

    賈瑛想說“你給那史家薛家張家李家的去啊”，又覺得他快要走了，說這話沒意思。於是忍住了。

    林慕賤嗖嗖的到他耳邊道：“‘你給我鐲子幹什麼？你給那史家薛家張家李家的去啊！’”

    賈瑛：“……”硬了。拳頭硬了！

    就在賈瑛怒目而視的時候，林慕突然對他笑了：“阿瑛，幾年而已。很快的。你等我，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回來娶你！”

    賈瑛看著她：“那你在外邊，可不許拈花惹草！”

    林慕：“我哪兒有！不過你在家裏，可也不許招蜂引蝶！”

    賈瑛：“噗嗤！”

    賈瑛不由笑出聲來。

    他又嗔了她一眼：“就你話多！”

    林慕笑了一下。跟他道：“我告訴你一個大秘密。等你猜著了，我也差不多回來了。”

    “嗯？——什麼大秘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賈瑛一頭問號。

    林慕並沒有解釋，而是趁旁邊人都沒注意，快速親了一下賈瑛的臉：“等我回來！”

    賈瑛：“！！！”

    賈瑛捂著還熱乎的臉，驚訝的看向林慕的背影。

    半晌，才恨恨的跺腳道：“誰要等你！”

    良久，空氣中傳來一句輕輕的：“……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