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伸出玉長的手指，向她勾了勾，她便朝前走了兩步，漲紅臉跪在榻下。

    皇帝如今身子骨再比不得過去的好，自然沒有太大的力氣去折騰什麼花招，但他只是慵懶在那邊一臥，皇權和這夜色的美妙就給他原本俊美的身體更增加了一層誘惑力。

    胡十七娘痴迷地看著他，在不過半個時辰裡便將自己的女兒之身徹底拋棄，成爲了後宮裡另一個新承寵的實至名歸的貴人。

    她幾乎是目眩神迷地沉醉在這帳褥之間，顛倒凌亂之時，那華美的綢緞蹭在她的臉頰上，是一種極新鮮的刺激。

    只可惜，給她的時間就這麼長，皇帝方要喝茶，她不願宮女進來，想自行去倒，便有人匆匆趕了進來，說有漠北的緊急軍報給皇帝。

    皇帝臉色微微一怔，那還帶著幾分潮紅的臉又復為一片慘白，他說了一聲知道了，便匆匆換上衣服出去，連回頭看胡十七娘一眼的精神頭都沒有。

    十七娘還想閉眼歇一會兒，誰知不久就有內監進來，恭謹地請她洗浴更衣，而後將她送回了自己的寢宮。

    她回來的時間不早不晚的，這會兒，宮裏頭不少人還沒睡下，冬日夜長晝短，時光難磨，反正貴族們又不必省油燈錢，有的是人一熬半宿。

    要說十七娘此時心裏頭的想法，也算是十分複雜。短短半個時辰，她已經不復姑娘之身，人生的變故之快，在她身上一向是體現得淋漓盡致。

    但說到底，她和楚小珊相比，小珊還曾被皇帝賜飯，貴妃妹妹的情分，到底和平常女子截然不同的。

    她剛回屋坐下，便聽到環佩叮咚，楚小珊命人拎著食盒進來了。

    十七娘一怔，又是一愣，心裏頭多少有點說不出滋味的酸澀之感。

    畢竟在此之前，她們雖都被封嬪，同爲皇帝的妻子，其實並無實際的感觸。

    今晚一別，皇帝猶無表示，十七娘心裏頭卻是七上八下的難以描述，想著皇帝那般模樣，除了自己外，其實楚家姐妹也盡皆欣賞過無數次，她簡直是打翻了顏料鋪，心裏頭什麼滋味都有了。

    她刻意地朝後一仰脖子，一身沉重的寬領大袖衫的後頸處，因鑲邊累墜的布料牽扯，便又往後倒了幾分，露出她細長雪白的一截脖子，那上面有幾點猩紅的痕跡。

    這其實是隱隱的示威。

    但讓人萬萬想不到的是，楚小珊其實對於侍寢的技巧聽進去沒懂，她一向擅長擺出一副我已經徹底明白了的通透表情，避免反覆被人上課，但沒有經歷過實踐的行為，到底代表了什麼意思，她根本一概不知。

    十七娘那脖子漂亮得就像是新生出來的一節嫩藕，楚小珊只是想著，難道皇宮裏的炭火如此之勝嗎，大冬天的還有蚊子，到底把她的面板咬的一片紅包，真是怪可憐的。

    “你喝些五紅湯補一補身子吧，我特意讓她們熬的。”她笑著說。

    胡十七娘和她相反，看上去沒什麼心機，遇事兒彷彿也不會動腦筋，兼之脾氣怯懦，只想躲在別人背後乘涼，其實她的心眼略多，擔心的事兒也比楚小珊多好幾倍。

    不會在這湯藥裡下毒吧，自己和楚小珊差不多時間侍寢，萬一要是被害了不能懷孕怎麼辦？胡十七娘知道自己封了嬪後，家裏姨娘有多高興。

    正室妻子已然過世，胡老爹一向懶怠張羅續絃，常年連後宅都不去，只在書房過活。

    他日常需要照料，生活需要發泄的途徑，都是用幾個清雅秀麗的小書童一併解決。

    姨娘們各個都分不到幾滴雨露，慢慢的都把他當成死了，只顧著在老太太面前爭寵，希望自己孩子有出息，沒人在他身上寄託什麼希望。

    誰知從胡十七娘封嬪後，胡老爹竟然動了扶正她親孃的念頭。

    十七娘知道，如果自己能懷個皇子公主，姨娘的身份說不定蹭一下就能上去不少。

    她猶豫片刻，說：“姐姐每次侍寢後，似乎並沒喝過這個。”

    楚小珊卻不知道她擔心什麼，笑著說：“這東西補氣補血，也不會讓人發胖的，你莫要擔心。”

    她不喝，當然有原因的，她勞累的不過是自己的十根手指頭罷了，喝五紅湯就顯得小題大做了。

    反倒是她身邊的宮女，目光閃爍不定，心想自己的主子實在是太過天真了，這位胡嬪一看就不是擔心發胖。

    胡十七娘知道不能繼續推辭，一咬牙將碗接過來，揚脖子就喝了。

    “多謝姐姐掛懷。”

    她喝完後，好奇地問楚小珊：“姐姐每回侍寢是什麼感受啊？”

    其實楚小珊也很好奇，想知道十七娘有啥能耐，皇帝又讓她幹什麼體力活兒了。

    “就是特別累，主要是手指頭。”楚小珊羞赧地說。

    十七娘簡直是不明所以，心想今晚上發生的一切，她似乎沒用過自己的手，這手為何會累呢，莫非有什麼知識她沒學會不成？

    兩人雞同鴨講地聊了一陣子，到底天色已晚各自去休息。

    京城裏已經宵禁了，大半夜蘇御突然匆匆出去，忙了好幾個時辰纔回來，洛笙忙親自給他解開披風，只覺得觸手他的脖子和臉都是冰涼的。

    “這麼晚了，什麼大事兒還要你出去？”

    “漠北那邊有異動。”蘇御也不瞞著她。

    這話讓洛笙大吃一驚，陡然哆嗦一下：“你的意思是，又要不太平了嗎？”

    “雲都一死，漠北便群龍無首，他年紀輕，至今尚無子嗣，當然也無成年子嗣，雖他曾說過，若他有什麼不測，要把汗王之位傳給他自己的異母弟弟拿都，但拿都年級為不大，征戰經驗不足。如今漠北已經徹底亂了。”

    洛笙說：“他們自己亂他們自己的，和咱們有什麼關係？”

    除了對娜爾罕公主有影響之外。

    蘇御說：“關係不小，他們如今仍抱著將咱們拿下，拓展疆土一統天下的主意。尤其今年漠北冬天難熬，皇帝原本同意借糧五十萬擔，但云都一死，一切都得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