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笙也有些急了，她問：“雲都死了，皇帝就不願意繼續借糧了嗎？”

    蘇御解釋說：“此事和咱們的皇帝無關，若是繼續借糧，其實打著的仍舊是雲都的旗號，所有漠北人真正感謝的只是皇帝和雲都汗王。因此他們意圖奪取汗王之位的，反倒會主動推辭咱們的援手。

    他們的想法更加簡單，若把江山打到咱們中原來，這裏的一切都是他們的，也就不必仰鼻息等待中原皇帝的施捨。

    如今軍情報急，顯示出的都是他們蠢蠢欲動，所以咱們的大軍不日就要往漠北慣常進犯的幾處佈防。”

    “那就是說，你要離開京城了？”洛笙眼中閃著淚花，她立刻說：“那你帶我一起走吧。”

    蘇御沉默片刻說：“你讓我想想。”

    其實他當然不想和洛笙分開，畢竟兩人新婚燕爾，過去又陰錯陽差分開過數次，餘生巴不得兩人牛皮糖似黏在一起，永不分開。

    但隨軍也有諸多不便，況且孩子還小，車馬勞頓對孩子來說是莫大的折磨。

    洛笙本人的奶水少，所以早早請了奶媽過來幫忙，這一去若帶上奶媽子傭人僕人和丫鬟們，浩浩蕩蕩一家子去，儼然是去玩耍的，不是去打仗的。

    可若都不帶上，這苦頭可不小。

    洛笙晚上睡不著，翻來覆去的和蘇御對上眼，一看兩人的眼白都是血絲，都沒有好好睡覺，不免對望著長吁短嘆起來。

    “你還是留在京城裏吧，至少我能更加放心一些。你的哥哥們也都在這邊，你可以把他們這段日子都接到天梨閣來住，洛凡雖然成親了，但咱們這裏，空房子也很多，讓他和金玉蓮都住下，我也能安心一些。”

    洛笙左思右想，也知道自己跟去蘇御勢必不能很好地完成工作，她忍著淚咬著唇說：“好。”

    “小心門戶這事兒，我也會和大伯說，但天梨閣到底是單列出來的，你一個人就是這邊的主母，每天小心門戶，少出去，但也不能完全與世隔絕，要每天派人去打聽打聽情況。我也會定期和你送信。”

    洛笙又點點頭：“好，一切都聽你的。”

    第二天一清早，蘇御便收拾好行囊走了，洛笙親自幫他穿衣，往日這活兒都是他自己來，或者由丫鬟進行。

    洛笙蹲在地上幫他穿靴子，蘇御幾次要自己來，她都搖頭拒絕了。

    蘇御眼睜睜看著她蹲在地上很久，一滴清淚撒在自己靴面上，看得他心都碎了。

    “我沒別的說，我只是擔心你。”洛笙終於哭出聲來，抱著蘇御死死不肯放手。

    回想往事，兩人結緣時便是蘇御身死時，他曾經在鬼門關繞了不止一次。兩人的緣分似是斬不斷的紅線，讓他們兜兜轉轉還是在一起了。

    可是洛笙午夜夢迴，總是忍不住心驚肉跳，蘇御原本的命運便是天不假年，之後每一次他遇到危險，洛笙都忍不住猜想，是否有一個看不見的天道在嘗試糾正改變的命運？

    她心中亂跳，明知道蘇御是朝廷命官，有命在身，當然不能推搪延誤軍情。

    “答應我，活著回來。”洛笙覺得這話說出去便帶著幾分陰影，十分可怕，但她不說，又害怕蘇御會拼命。

    “別太拼命，你除了要效忠朝廷，你也是……我的夫君，小寶的父親，你不能有事啊！”

    蘇御被她哭得心都軟了，將她整個抱在懷裏，吻著她柔軟馨香的黑髮，說：“你放心，我一定回來見你。”

    他又抱了抱襁褓裡的小寶，小孩兒如今也不過三個多月，還是稀裏糊塗的，不過大清早被鬧醒了，哇啊一聲哭了起來，哭得洛笙心煩氣促。

    等蘇御他們拔營走了，金玉蓮仍舊非常惆悵。

    她雖知道自己是新婦，不該想著上戰場殺敵，但這輩子她從小到大幹的會的精的就是這一個活兒，不讓她大展拳腳，她實在是心裏頭難受極了。

    洛笙親自去接她過來，握著她的雙腕認真說：“我們內宅正需要有你在，雖則你不能跟著大軍出去，我知道你心裏頭一定有很多遺憾。但保家衛國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有用武之地，雖然我們這些內宅婦人們沒什麼力氣能耐的，但你能在，我們所有人都安心多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蘇家其他的幾個女眷也都在，各個都點頭，望著她的眼睛充滿了信賴。

    金玉蓮這輩子也沒有被這麼多人喜歡信賴過，她雖有些不好意思，也挺了挺胸膛說：“有我在，你們可放心吧！”

    她是個做事有紋有理的人，蘇家的護院不少，但說到底，都是沒有經過專門訓練的一群普通人。

    不過蘇家給的伙食好，各個長得強壯高大，力氣天然就很大，金玉蓮便把他們號召起來，天天行軍似的演練。

    一開始，這群人也有些看不上金玉蓮來操練他們。

    一個女人，竟牝雞司晨？

    結果金玉蓮露了兩手功夫，果然把人都給震住了。

    這天她把所有護院又訓得各個躺在地上不能動，才滿意地回去用午飯。剛走出去月洞門，就看到一個漂亮小姑娘把玩著自己腮邊兩根細辮子，滿是期許地看著她：“金教頭好！”

    “你是——”

    “我叫音音啊。”

    金玉蓮對她有點印象，好似是二哥的女人，但又好似不是，洛凡說覺得洛勻挺照顧她的，但金玉蓮總覺得他倆之間的氣氛怪怪的。

    不過洛凡是個粘人精，只要金玉蓮能空下來，他就歪纏著不放，恨不得拿什麼漿糊之類把兩人給黏起來，一輩子也分不開。

    “音音妹妹，你有什麼事兒嗎？”

    “我也想學你的功夫，姐姐，你能交給我嗎？”

    音音滿臉都是嚮往，金玉蓮一聽倒是來勁兒了，她過去就想在女子中推廣習武強身健體的方法，可京城的女子，崇尚的美都是嬛嬛一曲楚宮腰的那種纖秀，特害怕和金玉蓮一樣，練著練著成了個男人。

    “我可得提前告訴你，練功不好玩，很枯燥乏味，很辛苦，要吃很多苦頭，你能行嗎？”

    音音眼睛亮晶晶：“我可以的！”她想練好了功夫，痛毆洛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