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免感傷的最好方法，當然是加入八卦的群眾中去。

    楚小珊平素是不喜歡聽八卦，扯閒篇的。但她最近情緒實在是低落，楚府如今家大業大，侍奉她的丫鬟奶孃也有好幾個。

    奶孃當然不是一般世家意義上從小奶大她的奶孃，不過是每一個勳貴家族的女孩兒，身邊總要跟著這麼個人，楚瑤也就從俗幫楚小珊找了一個回來。

    “小姐，我看你就是閒的。”南奶孃是個熱心腸的女人，脾氣耿直。

    “你要是天天去跟如今京城裏頭最熱鬧的八卦，保準你不會心情不好，每天賊精神！”

    竟還有這種功效？

    楚小珊聽奶孃把前因後果全說了一遍，果然是起伏跌宕，每天都有新進展。

    而且一邊關係的是蘇家，蘇御幫過他們姐弟倆，和蘇家有關係的事兒，楚小珊當然會上心。

    如今最新進展已經到了蘇家女徹底不回梅家，梅若琳還強調蘇家女的嫌疑是最大的。

    姚蘭人沒事兒，就更坐實了事情是蘇家女做的。

    明白著的道理，蘇家女畢竟是大家出身，現場又有她家的出入腰牌遺落，一看就是蘇家女安排此事。

    她身為女人，膽子小，不敢真殺人，但又對外室生了孩子耿耿於懷，於是把人擄走關幾天，同時留下大量的鮮血嚇唬人。達到今後再也沒人敢嫁給梅若琳當外室的目的。

    梅老夫人這幾天四處喊冤，幾乎是把京城裏頭的人家跑遍了。

    她喊冤，說蘇婕脾氣霸道，嫉妒成性，嫁進來這麼多年未曾生育，身為主母也不能容人，鬧得梅若琳身邊連個小妾都不能有，如今差點把外室生的兒子給折騰死，這是存心讓她梅家絕後啊！

    楚小珊聽了，心中十分憂慮。

    南奶孃說：“小姐，我既然做了你的奶孃，有些事兒我得提點你一下。畢竟領著你家的月錢，不說我心裏頭也難安。

    這女人最不該就是善妒。尤其是正室夫人，要把自己的面子穩住，地位保住。其實丈夫多招幾個妾室進家有什麼關係？左右這些女人也不過是個暖床的玩意兒，等生了孩子，若是女兒倒也無妨，如果是兒子，就接在自己膝下養育，等長大了，這些都是記在主母名下的兒子！小妾根本撈不著一聲娘！”

    楚小珊明知道奶孃說的有道理，心裏頭卻仍舊很過不去。

    她嗯了一聲，那表情更加多了抑鬱之色。

    “我的小姐，你有什麼想不通的呢？你看看，蘇家女出身何等高貴，如今一手好牌打成這樣，丈夫不愛，婆婆也恨她。鬧到底，不過是因為一個嫉妒。要我說，每天在家有好吃好喝的，有啥好嫉妒的。男人這種玩意兒，天天挨在身邊才煩躁呢，巴不得只管進賬，讓他能滾多遠就滾多遠，眼不見心不煩！”

    南奶孃說的是自己多年婚姻的經驗，她和她丈夫之間真是一筆糊塗賬。

    從成親到現在，那個懶鬼丈夫只躺在家裏等人伺候，油瓶兒倒了也不扶，南奶孃覺得此人實在無聊，若能哪天喝醉酒一腳踩空，掉進井裏頭才叫好呢。

    可楚小珊並不懂她的心態，只是悵然說：“我能理解蘇家女的心情。”

    想必也望著一生一世一雙人，成親後丈夫左一個右一個，這叫什麼事兒？

    “嗨，我和小姐您啊，真是有理也扯不清！”

    楚小珊為難地皺眉說：“可我真覺得蘇家姐姐很可憐。”

    名聲都被敗壞了。

    其實蘇家也很煩躁此事，畢竟梅老夫人那張嘴，簡直跟大喇叭似的，見著一個人就說個沒完，把蘇婕氣的在蘇家差點上吊。

    這件事當然也悄悄傳開了。

    畢竟蘇家也憋著氣，兩家明明一向關係和睦，梅家驟然發難，完全沒把蘇婕的名聲當回事。

    照這麼敗壞下去，哪怕合離後，蘇婕恐怕都很難再找到一個丈夫了。

    沒有丈夫，只能依靠著兄弟生活，若將來遇上子侄不孝順的，她連財產都保不住。

    沒想到梅老夫人聽說兒媳婦差點上吊，半天只有一句話：“她這不是還沒上吊嗎？誰知道她是不是說說而已？”

    這話說得實在戳心，蘇婕氣的差點又去尋死一次，說既然婆婆不信自己有這樣以死明志的決心，那也只有一死表達自己的憤怒了。

    她鑽了牛角尖，洛笙當然也憂心忡忡，但她畢竟是這個時代本土的人，被丈夫辜負，被婆婆刻薄，一時想不開也是很正常的事。

    洛笙去勸她，讓她往將來想，她就悶悶說：“我還有什麼將來？”

    讓她好歹想一想自己收在膝下的女兒，蘇婕也苦笑一聲：“說不定梅若琳的侍妾正盯著機會把孩子帶回去養呢。我這個主母如今名聲壞成這個樣子，女孩兒在我的膝下長大又是什麼好事兒不成？”

    洛笙真是口水都說幹了，見她油鹽不進，也是犯了難。

    蘇御見她每天憂心忡忡，當然心疼自家媳婦。

    可蘇御一說讓她多注意自己的身體，洛笙也苦笑：“我自己心裏有數，孩子當然是第一位的。但堂姐人這樣好，要是讓我眼睜睜看著她在眼前死了，我這輩子心裏都難受。”

    就像當年死在她面前的霞黛一樣。

    是她一輩子的心結。

    *

    楚小珊悄悄去娜爾罕公主的宅邸找過洛笙一次，她頭一次見到了姚蘭。

    公主府落成後，公主便搬離了過去住的別館，如今這地方更加華麗闊大，但看門的人是漠北的，楚小珊過去跟著公主住，他們早就熟悉她了，也知道她如今今非昔比，身份也高了。

    頭一次見到姚蘭，楚小珊便覺得此女看上去心事重重，一張小臉蛋瘦得尖尖的，連半兩肉都沒有。

    她一個人靠在欄杆邊上發愣，手裏頭端著一個繡繃子，但已經久久不下一針。

    兩個孩子坐在樹下，女孩兒看上去和她很像，也是相貌娟秀。

    而男孩兒有七八歲大，看上去已經很懂事了，坐在樹下一筆一劃臨字，楚小珊如今也在學寫字，便大著膽子走過去，對男孩兒說：“你的字寫得真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