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琳當然不會主動問姚蘭這個問題，要是鬧出什麼岔子來，他自己也受不了。

    姚蘭只是抿著嘴不吭聲，望著他的表情帶著幾分倔強和怨憤。

    洛笙和娜爾罕公主都在公堂一側，戴著帷帽和一大群看熱鬧的圍觀群眾站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是真看不明白了，難道就沒有兇案？”

    “也不是沒有吧，不是死了十幾只雞嗎？”

    “我就沒撿著，隔壁鄰居弄了一隻，那麻油雞的味道別提多香了。”

    “真是可惜了。”

    娜爾罕公主一臉震驚：“難道爲了吃到雞，這些人情願再看到一場殺戮嗎？”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一旁的人都聽見了，七嘴八舌笑著說：“這種只有雞子被殺的殺戮，我們倒是盼著越多越好呢。”

    畢竟都是討生活的小市民，誰家的經濟條件都不算多寬裕，屬於比下有餘，比上遠遠不足的型別。

    洛笙卻微微皺著眉，她能看的出，姚蘭顯然是受到了驚嚇，她的臉色並不正常。

    侯暮白自然也看得出，她那雙眼睛裏藏著怯懦恐慌的情緒，但說到底，姚蘭是受害者而不是嫌疑人，她家那院子，如今也被官府爲了挖掘屍體，掘得跟彗星撞地球的遺蹟似的。

    他們官府的人，也沒有立場理由追問逼供。

    當然，如果把蘇御派去保護姚蘭的那幾個人叫出來，自然可以戳穿姚蘭的謊言，但這就把蘇御也摻和進此事給徹底曝光了。

    “既然事情已經清清楚楚，並無人受傷，便……”

    侯暮白的話音沒落，姚蘭抱著的梅家小兒子突然說話，小孩子聲音清脆，一傳老遠。

    “有人受傷了啊，有一個很兇的黑衣人要殺我和我娘，他被擒後受傷……”

    公堂上再次譁然，小孩子不會說謊，所以他一開口，大部分人都信了。

    “啊呀，這麼說，還是有人要害死姚家娘子？”

    姚蘭的姐姐姚梅也急了：“妹妹，若真有人要害你，你還瞞著人幹嘛？你不怕人一次沒把你害死，再來害你嗎？？！“

    她倒是一門心思懷疑上蘇家了，說這話時，朝著洛笙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

    有人和她說過了，洛笙那身打扮，一看就是蘇家的女眷。

    姚蘭想捂著孩子的嘴已經遲了，她眼圈立刻紅了，嘴唇瑟瑟發抖，幾乎抱不住孩子，梅若琳見狀，便要過去把孩子接過來自己抱。

    他年紀不小了，膝下的兒子，也只有姚蘭生的老大老二。

    不管別的如何，對兒子他是看重的。

    誰知他手伸過來的一剎那，姚蘭整個人都跟炸毛受驚的母雞似的，尖叫著往後退了兩步，把孩子抱在自己懷裏。

    姚蘭沒有指證過梅若琳，但她歇斯底里的狀況很能說明問題。

    梅若琳成爲了眾目睽睽的焦點，他焦慮地繼續朝前走了一步，伸著手問姚蘭：“你這是怎麼了？是……嚇得神志不清了嗎？”

    如果姚蘭再說出什麼古怪的話來，他一定會朝著姚蘭腦子有問題，已經瘋了的方向去引導。

    姚蘭咬著嘴唇不敢說話，她懷裏的小孩哪裏知道來龍去脈呢，只是很久沒見到父親了，看到梅若琳立刻扭著身子伸出雙手喊：“爹……爹！”

    梅若琳見狀，乾脆走上前來，把孩子抱在懷裏，笑著說：“我的乖兒子，想死我了。”

    他確實想死小兒子了。

    一開始還以為陰錯陽差，把自己的小兒子也給殺了，這心裏頭的難過，實在是難以形容，無法描述了。

    他想把大兒子帶回去，誰知大兒子和女兒都被侯暮白命人嚴加看管起來了，說什麼這些人都是受害者，萬一對方抱著斬草除根的念頭，還要來害人就麻煩了。官府有責任保護每一個老百姓云云。

    梅若琳私下到後堂找侯暮白說情，想把大兒子和女兒接回去，結果被侯暮白一頓忽悠，總是不肯。

    如今他把小兒子往手裏頭一抱，心裏頭都安穩了。

    姚蘭想把孩子搶回來，結果小兒子就在梅若琳的懷裏滾來滾去，和久別重逢的爹嘰嘰咕咕，她眼圈都紅了，實在沒辦法，只能袖著手站在一旁發愣。

    侯暮白見狀，淡淡說：“雖則如今尚未鬧出人命，但堂下姚家娘子的院子暫時不能住人，本官暫時做主，便安置在娜爾罕公主的公主府裡，如此一來，又有照應，姚家娘子也能暫時平復情緒。如有其他的線索，速速和本官來報。”

    姚蘭聽到侯暮白的安排，一臉的如釋重負。

    *

    京城這一番鬧騰，自然也傳到了楚家姐弟的耳朵裡。

    這段日子，因福安長公主私下安排自己女兒嫁了人，雖駁了皇帝的面子，但說到底兒女親事都是小事，皇帝也不可能為此真和姑姑大動干戈，況且福安長公主還親自入宮和皇帝請罪。

    見自家姑姑一臉惶恐負荊請罪，皇帝也只是似笑非笑和姑姑說：“既然是姑姑看中的人，想必沒什麼可說的。朕就祝一對新人百年好合吧。”

    這婚事到底過了明路，皇帝還賜了一對金瓶和玉如意給新人。

    楚瑤在後頭聽說了，當然明白福安長公主是看不上自家弟弟，恨得她把銀牙緊咬，滿心都是要給弟弟覓一個更加出眾的姑娘為妻，一定要比舞陽郡主更好才行，這才能找回她的面子來。

    但京城雖大，要找一個比舞陽郡主還要好的姑娘談何容易。

    楚瑤滿腦子考慮這件事，甚至把京城世家譜都弄到手，每天逐個翻閱，真是廢寢忘食。

    她自然少出宮看望弟妹，也給了楚小珊和楚小虎難得的閒暇時間。

    楚小虎完全不介意舞陽郡主已經是別人的妻子，在他腦袋裏，暫時還沒有這個概念，他只覺得上回承諾了給舞陽郡主帶好吃的，不能因為對方從未婚姑娘，變成已婚的小嫂子，自己就要食言。

    他每日不著家，楚小珊也只知道他大概是有了一個關係不錯的朋友，她自己曾經八字就差一撇的結婚物件卻失去了，未免心頭有些感傷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