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家大郎一聽有人讚自己，當然有幾分開心，不過他看上去教養不錯，抿著嘴唇笑著，沒好意思多說什麼。

    楚小珊把籃子裏帶的點心拿出來問他們吃不吃，兩個孩子這纔看向姚蘭。

    大概是姚蘭性格太過柔弱，反倒她生的兩個孩子脾氣主意都挺正的，和人說話也很有分寸。

    雖然是在公主府裡頭，但有陌生姑娘給他們食物，他們也不敢貿然吃。

    姚蘭顯然是神遊物外了，她過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回過神來，走到楚小珊面前說：“你是？”

    楚小珊含糊其辭，笑著說：“姐姐，我是來看望公主的。過去我和弟弟多次受到公主的恩惠，她幫了我們很多。所以我時常帶著些好吃的來看望公主，沒想到今天公主竟然不在府裡。”

    姚蘭顯然知道這位漠北公主的去向。

    “是啊，今天京兆尹侯大人休沐，他帶著公主去附近泡溫泉去了。”

    這對夫妻雖是皇帝指婚，但兩人的感情非常好，真是羨煞旁人。

    “所以我帶來的食物，公主是吃不上了，這牛舌酥啊最好是趁著新鮮吃，等隔了一天就不酥脆不好吃了！”

    她一邊說，一邊熱情地拿著一塊餅子放到自己嘴裏吃起來。

    姚蘭見她吃得挺開心，也忍不住拿了一塊，自己嚐了嚐，很意外地說：“真好吃。”

    那當然，楚小珊的廚藝，可以說得自洛笙的真傳，而洛笙是用現代廚藝的作料和多種製作方式來碾壓古代的廚房技術，當然味道特別又好吃，外面還買不著。

    見自個兒娘也吃了起來，兩個孩子也乖乖端著餅子開吃。

    楚小珊見兩個孩子規矩坐著，都是齊劉海，小白臉蛋大眼睛，實在是可愛得不得了，她哪怕是抱著目的來接近姚蘭，心頭也涌現出一股溫柔。

    “味道真的不錯，這是你自己做的嗎？”

    “是啊，我之前和一位厲害師父學的，練了這麼兩次，怎麼樣，好吃吧？”

    “嗯，真好吃！”

    楚小珊笑了：“我總是要練習廚藝的，如果你們喜歡，我今後常帶過來，你們多吃一點。”

    兩個小孩子不懂得那麼多，立刻笑叫起來，有吃的就是棒！

    姚蘭也笑了，猶帶著三分惆悵：“這怎麼好勞煩你每天跑來跑去？”

    楚小珊說：“這有什麼麻煩的。其實我也是報答公主，她是個好人。”

    姚蘭也說：“是啊，她和京兆尹大人都是好人。”如果不是他們，她一定得帶著孩子回梅家了。

    楚小珊又和她聊了一會兒針線活上的技巧，又誇了兩回小姑娘長得可愛漂亮，男孩兒一定將來大有出息，封妻廕子，給姚蘭掙一個老封君自不必說。

    姚蘭年紀輕輕的，聽到老封君三個字倒是有幾分不自在了，她抿了抿鬢角，笑著說：“那麼久之後的事兒，誰說的明白？”

    楚小珊說：“也是。姐姐，過去我來公主府沒見過你，你是剛來的嗎？”

    姚蘭遲疑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楚小珊平素是很少主動和人聊天說話的，但她也看出來，姚蘭也不善言辭，她們倆如果都沉默下去，就變成安安靜靜吃餅子，吃完安安靜靜離開了。

    她只好逼迫自己加把勁兒：“姐姐你相公呢，也在府裡嗎，是公主的下人嗎？”

    一說到這兒，她就看到姚蘭不贊同地看著她，她忙說：“啊，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姐姐莫怪！”

    “……不怪你。他……比下人的身份顯赫多了。”這句話裡，還帶著幾分沾沾自喜，可下一句話，姚蘭便又回到現實：“如果他真的只是公主府裡的一個下人，我不知道多開心呢。”

    楚小珊好不容易邁入正題，忙說：“姐姐，這我就不明白了。我家為我的親事著急著呢，不知道多想我嫁給一個又英俊又地位顯赫的權貴呢，說我長得漂亮來著。不過我家……未必有這個能耐。”

    她這話一說，正好說中了姚蘭的心事，姚蘭從小自負美貌，要不然也不會輕易上了梅若琳的當。

    她抬頭看了楚小珊，果然這少女也是風姿楚楚，姿容自有過人之處。

    “身世顯赫的人，自然也有身世顯赫的缺點。這樣好的家世，哪裏會娶一個普通女孩兒當正室妻子呢？”

    楚小珊眨眼想了想，裝出一副恍然大悟口不擇言的模樣：“你是別人家的外室還是小妾啊？”

    見姚蘭臉上流露出難堪的神色，她有忙不迭捂著嘴道歉：“姐姐，都是我不好！對不起！我家裏人也說過我好多次，說我不懂說話，胡說八道來著，你要是心裏不舒服，就打我兩下，罵我吧！”

    見少女目光澄澈道歉，姚蘭終於勉強笑了笑：“我有什麼好罵你的，你說的也沒錯。”

    楚小珊便繼續旁敲側擊：“姐姐，其實我也不覺得當外室，當人家小妾有什麼。我娘總說，寧做富人妾，不做窮人妻，說讓我早點收拾心情，別胡思亂想，等她找一戶好人家，就讓我去當個良妾。”

    姚蘭驚愕地抬起眼說：“你千萬莫要如此。”

    她說話的語氣一向是軟綿綿的，沒什麼力道，哪怕是想阻止別人，語氣也是輕飄飄的。

    “我沒嫁人的時候，我娘也這麼和我說來著，我看兩個姐姐嫁的人家，家境極為普通，我也動了心。

    有一次我遇見了我的相公，他家世確實很富貴，我和我娘都沒想那麼多就嫁了。

    只是過了這麼多年，回頭看看，我兩個姐姐雖然是嫁了普通人家，但普通人家的男人也不會娶妾回家。畢竟多一口人，多一口嚼料，家裏也負擔不起。雖然日子過得清苦，到底心裏頭是自在的。”

    楚小珊嗯了一聲，好奇地問：“那姐姐，你家的主母是不是人特別不好啊？”

    姚蘭實話實說：“我只見過她一面，遠遠的，哪裏知道她脾氣如何。”

    “那分開兩頭過日子，有什麼不快活的呢？”

    “你真是……不懂的辛苦。如果所遇非人，不必主母折磨你，你相公就夠讓你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