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衍這話是什麼意思，白姨娘煞費思量了一會兒。還是兒子自己解釋了：“落花衚衕住著誰，娘難道不記得了嗎？”

    “哦——！？老爺是讓你去求福安長公主？！”白姨娘一怔。

    蘇衍的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一點笑容：“是啊，如今能救了爹的，除了長公主她老人家，還能有誰呢？”

    其實蘇澈之一開始就知道蘇衍在有計劃地一步步接近長公主殿下，那時候蘇澈之是非常不愉快的。他覺得自己兒子做的事情有辱斯文。

    可事到如今，他需要蘇衍出手相助了，倒一點也不在乎自己蘇家的門楣被蘇衍近乎於面首的行為給破壞了。

    白姨娘對蘇澈之還是有感情的，她畢竟年輕的時候什麼都不懂，就跟著蘇澈之了。

    雖然經歷過許多事情之後，兩人的感情也大不如前，但蘇澈之到底還是她丈夫，她便充滿期待地看着兒子說：“那你就幫你爹去說說情唄！”

    蘇澈之冷冷一笑，說：“說情！？呵呵，我幫他去說情，且不說福安長公主可能會拒絕這個爛攤子，哪怕我幫他說情，福安長公主也同意了，幫他求到這個情了。娘，對咱們又有什麼好處呢？”

    白姨娘又是微微一怔，說：“那也不能就這樣把你爹放著不管啊？”

    “他到底是你的親生父親。”

    一旁的年輕銀匠怪不自在的，蘇衍看了他一眼，說：“娘，他真是我的生身父親嗎？”

    “哎呀，你這破孩子你這是什麼話啊！？為娘把你好不容易拉扯到這麼大，難道你都要懷疑我的清白！？”白姨娘是真生氣了。

    蘇衍不耐地把兩隻手掌往下一壓，說：“娘，你不要意氣用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平心而論說句真心話，你能確定蘇澈之是我親爹嗎？”

    “……”白姨娘嘴唇翕張，卻是一個子也說不出口了，她這是一筆糊塗賬。當時正在和蘇澈之鬧不快活，蘇澈之遲遲不肯把她接回家去住，藉口說他正室夫人的脾氣不好。

    白姨娘也是個聰明女子，乾脆趁著每年佛誕節，城裏頭大戶人家都會去雁慈寺燒香拜佛，做法事的當口，悄悄在雁慈寺等著，果然等到了有蘇家家徽的車子過來。

    她定睛一看，哈，那不就是蘇家的車嗎！？忙急吼吼裝作無意撞上，和溫、夫人攀談起來。

    白姨娘也是風塵出身，和人聊上幾句話，對方什麼性格，什麼路數，基本上就完全知曉了。

    溫、夫人完全就是詩禮世家的大家小姐出身，看上去文雅嫻靜，也不是一個好吃醋的女人。

    這樣的人，身邊甚至還帶了兩個小妾，怎麼可能如蘇澈之說的那樣，容不下蘇澈之再收房，逼得他在外面安置白姨娘呢？

    一想到這些都是蘇澈之搞的鬼，自己十六歲就跟著他了，鬧到二十歲還是沒有一個結果，白姨娘就傷心欲絕，哭得是梨花帶雨。

    爲了哄白姨娘開心，蘇澈之就掏了一大筆銀子，讓銀樓派人上門給白姨娘看花樣子，她想要什麼樣子的首飾就打什麼首飾。

    這麼一來二去，自然白姨娘和銀匠就熟稔了，一來而去，就熟稔到床上去了。

    後來蘇澈之不但送了她首飾，還專門把租下的院子買了下來，房契就寫白姨娘的名字送給她，這下子白姨娘總算是破涕為笑，再聽得進去話。

    蘇澈之便把蘇洽之不同意自己納出身青樓的妾室為良妾進門的情況說給白姨娘聽了，原來是蘇家的大伯發了話。

    白姨娘也不是完全不懂道理的人，自然也就原諒了蘇澈之，兩人和好如初，甚至有一陣子好得是蜜裏調油，比剛在一塊兒時還要兩心相知。

    這段日子，白姨娘也算是辛苦，白天是銀匠，晚上是蘇澈之。不出幾個月，肚子裡就有了動靜，將蘇衍生下來，蘇澈之高興得跟什麼似的，指著孩子可愛的小臉蛋就說他長得像自己。

    一看就儼然是一個小的蘇澈之。

    白姨娘那一點忐忑不安就立刻煙消雲散了。畢竟蘇澈之都說像是自己的種了，她沒事兒還擔心啥勁兒呢。

    蘇衍一看母親的表情，就知道他說中了白姨娘的心事。

    不過他也不是爲了揭白姨娘的瘡疤纔來的，自然只是搖了搖頭，說：“娘，過去的事情我也不懂得，你也不必和我犟嘴解釋。我只想說，爹，他難道一點也不懷疑嗎？”

    蘇衍這麼問是有原因的，最近這幾日，家附近總有奇怪的人徘徊，問的也都是一些陳年舊事。白姨娘一向過得糊塗，他蘇衍可不是糊塗人。

    “是，你爹竟然懷疑我。”白姨娘將事情一五一十和盤托出。

    蘇衍說：“這就是了，我再努力幫助爹，做到最後，怕也是俏媚眼做給瞎子看，根本沒有一個結果的。”

    “可是不把你爹救出來，你豈不是變成了父不詳？”白姨娘急了。

    作蘇家的私生子，到底好過做銀匠的親生子啊。

    “我就是要繼續做父親的兒子，纔不能把他救出去。”蘇衍眸光閃動，說：“他被關在牢裡面，今後不管是死是流放，都顧不上別的了。可若他安然無恙出來了，而且還在大理寺的牢房裏受了這麼多氣，娘，你說他這一肚子火該向誰發作？”

    白姨娘不吭聲了，她今天被磋磨得夠嗆，對蘇澈之甚至多了幾分恐懼。

    “還是衍兒你考慮得周到啊。”

    “還有，如今官府最想知道的就是，到底是誰把庵堂給燒了，我猜這人一定是個有權有勢的人。”

    “……”白姨娘又輕輕嗯了一聲。

    蘇衍知道他娘理解不了，便解釋說：“能調動這麼多人，把一個偌大的庵堂燒得無聲無息，還敢殺了這麼多衙役，這人帶的人，絕對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哪怕敢殺人，也不太敢殺官差。

    因為有腦子的人都知道，普通人被殺，若查不清，也就是一宗懸案。

    可若是官差，尤其是這麼多官差被殺，不查清，不讓兇手伏法，朝廷的顏面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