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夫人哪裏會走，她決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兒子的未婚妻被他老子活活掐死！

    她撲過去用力捶打蘇澈之的後背，蘇澈之一手掐著洛笙，一手反手去拎溫、夫人。

    周萌在一旁冷嘲熱諷：“姨母你這又是何苦，為何幫著外人，不幫自己的丈夫呢？虧我過去一直以為你和姨夫之間情比金堅呢！”

    她絕不是爲了蘇澈之吃醋，而是怨憤於溫、夫人主動去救洛笙。

    這不就意味著，蘇家人裡，至少溫、夫人已經認可了洛笙的身份嗎？

    雖然她的理智上知道，自己和蘇御已經完全不可能了，但情感上仍舊會吃醋，會憤怒，會厭惡洛笙巴不得她去死。

    她巴不得洛笙被蘇澈之活活掐死纔好呢。

    洛笙已經說不出話來，出氣多入氣少，臉已經被掐得漲紅了，雙手無力地去摳蘇澈之的手，卻完全摳不動。

    畢竟男人和少女的力量差異太過懸殊了。

    蘇澈之的眼更紅了，他也不明白了，為何自己活到今天，一把年紀了，還是不能夠順風順水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不論是自己的正室夫人，還是自己的兒子，甚至是倒黴兒子的便宜未婚妻，各個都只會給他找麻煩，不能讓他舒心順意。

    蘇澈之殺心一起，就顧不得那麼多了，只想著，把這些找麻煩的人都殺了，他晚年總算能和美嬌娘過上幾天舒坦日子。

    洛笙覺得很冤，哪怕自己死了，也不能讓溫、夫人死了，不能極限二換一，這不划算！

    她拼著最後一點力氣，飛蕩起腳，狠狠朝蘇澈之胯下踢了過去！

    她畢竟是大夫，知道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若說過去她對蘇澈之始終殘留著一點點長輩的敬意，如今是一絲不存了。

    她從腳尖的感覺判斷，自己這一腳踢得是正中靶心，夠狠夠準，果然蘇澈之臉色陡然變成紫紅色，劇烈地顫抖著，手也軟了，身體也和麪條一樣癱下去。

    洛笙大口大口喘氣，眼睛裏泛着淚光，回頭看溫、夫人，還要艱難無聲說：“你快走啊……”

    溫、夫人愣怔當場，她也被嚇得不輕。

    不過她確實比過去要堅強，反應快得多，忙把洛笙扶起來就像繞過護院們往外跑。

    蘇澈之是被一腳撂倒了，但護院們都還正常站著，見夫人扶著少女往外跑，忙阻攔，溫、夫人眼一瞪，大聲說：“你們這是什麼意思？膽子大得很啊！連我都敢攔！？”

    蘇澈之眼淚花都出來了，他甚至懷疑被一腳踢成太監了，但他知道，讓這兩個女人跑出去，他自己就沒有好結果了，當然得攔！

    “攔住！”

    他終於顫巍巍站起身，走到洛笙和溫、夫人面前，溫、夫人忙把洛笙抱進懷裏，這個動作徹底激怒了蘇澈之，他一把薅住溫、夫人的頭髮，恨不得把她頭皮也薅下來。

    “賤人！”

    “蘇澈之，你趕緊鬆手！”大門被踹開了，門口為首的是一個異族服裝的少女，衣服鮮紅如血，周遭綴著一圈水晶珠子，她美豔的臉上一片肅穆，身後跟著幾個身形巨大的力士。

    “上，制服他！”

    負責護衛娜爾罕公主的漠北士兵並不多，因為中原皇帝不可能允許漠北人把大兵入駐京城。

    所以雲都大汗只派了五十人的精銳部隊，這些人各個驍勇善戰，膀大腰圓，和中原人吃米飯不同，能長這麼壯實，都是吃肉的。

    他們進了蘇府，將府裡頭的人團團圍住，那些護院本已經佔據上風，但在漠北士兵面前就什麼都不是，各個跟老鷹捉小雞似的，被他們拎了起來。

    蘇澈之冷聲說：“這位是？”

    “我是娜爾罕公主，你抓住的人呢，是我的大夫，如今京城裏的女醫可是太少了。好似就她一個，你可不能傷害到她，若她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和皇上哭訴，說你就是不想讓我好了，把我的大夫弄死了！”

    娜爾罕公主按理來說，是不應該知道此事內情的，她也就乾脆插科打諢地說了一通。

    蘇澈之沒想到這漠北女子說中原話竟然是如此的流利，也是一驚，但他也知道，如今大勢已去，一切怕是再也蓋不住了。

    *

    周萌一直迴避的就是上公堂拋頭露面，因此到了公堂之上，一直緘默不語，侯暮白問她話，她一字不答。

    蘇澈之向來狡猾，哪怕到了最後一步，也要垂死掙扎，既然周萌不願坦白自己的身份，他當然就胡扯，說她不過是和周家小姐有幾分相似，其實是小家碧玉出身，是京郊一個農莊裡的小女兒。

    根本不叫什麼周萌，而是叫劉京娘。

    其實蘇澈之也不是全然的瞎掰，他給周萌準備的新身份，就是京郊農莊裡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家碧玉劉京娘。

    此女身體不好，前幾日剛死了，不過家裏人還沒有去官府登出她的戶籍。

    蘇澈之的下人給了一筆銀子，正在準備文書，打算全弄好了，就把周萌的身份變過來。

    見周萌始終不吭聲，哪怕還沒輪到自己出言，蘇澈之也大聲嚷嚷起來：“京兆尹大人，在下雖不如你的官職大，但好歹也是京城裏的一介五品官！我年近半百，想要紅袖添香給自己添置一房美妾，不知到底觸犯了那一條戒律？她是京郊農莊子裡的女孩兒，叫劉京娘！不是什麼周萌！”

    周萌垂著眼，自然把劉京孃的身份記下來了。

    等侯暮白問她，她一直垂著眼，咬死不承認自己是周萌，說自己叫劉京娘，一向很得爹孃寵愛。年紀大了，由父母做主，就當了蘇澈之的小妾。

    問及溫、夫人為何指認她是周萌，周萌只說別的不知道，老爺曾承諾過，夫人身子骨不甚健康，若是早去了，就扶正她當繼室，這話多半給夫人聽去了，便生出嫉恨之心來。

    這一番公堂上的顛倒黑白，乍一聽竟合乎邏輯，並沒有破綻。

    侯暮白深知在京城為官多年的人，都是老油條，老狐狸精，只沒想到，蘇澈之也是這樣的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