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笙不可思議地看著雲都：“你一個大男人，跟一隻可憐的小貓咪計較？”

    雲都指了指自己的臉頰：“這隻可憐的小貓咪差點給我破相了吧。”

    確實，這道狹長的傷口幾乎碰到了他的眼角，不過洛笙篤定雲都不會傷到眼睛，笑話，他可是漠北第一戰神將軍，這樣厲害的人物，想躲開一隻小貓的致命襲擊並不難吧？

    “請你大人有大量，原諒這個可惡的小貓咪吧，求你放了它，我給你治傷好不好？”

    其實洛笙更想大叫，把所有人都叫醒過來幫她。她真的好怕，怕雲都對自己不客氣。

    幸好雲都保留有最底線的理智，終於鬆了手，烏雲姬雖說是一頭中年以上的貓了，還是保留了貓的基本能力，喵喵兩聲正常落地就跑了。

    洛笙生怕他進屋子裏來，提前警告：“雲都，我得告訴你一句，在咱們中原地界上，皇宮內苑外男是不準進來的。你若是觸犯了禁忌，老天爺都保護不了你。”

    雲都突然冷冷一笑：“不論從哪種關係來看，我和你之間的淵源也不只是外男而已。”

    “你胡說……”

    洛笙心口一窒，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說的大概是他曾經喊過自己娘，又同時把自己當賭注，和皇帝結下同盟合作的關係。

    見她臉立刻耷拉下來，雲都只覺得身心舒暢，針對洛笙他有一個非常淺顯易懂的心態，洛笙高興他就難過，看到洛笙心情不好，他就高興得不得了。

    雲都這臉色也沒瞞著人，洛笙哪有看不出的道理，她黑著臉心說，要是自己真是這傢伙的媽就好了，一定要行使做母親的權力，好好打他一頓，打得他屁股開花纔好。

    雲都不能進來，洛笙不想出去，於是她乾脆大半身子探出頭去，手指尖蘸著藥給他擦傷口，那一點血黏在她的指腹上，慢慢收縮著，是一種很奇異的感覺。

    “洛笙……”見洛笙想縮回去，雲都出手似電，一把扣住了她的脈門，用力過重，洛笙只覺得手腕生疼，她眼睛一下全紅了，可憐巴巴地看著他，低聲說：“你要是真認為娘，能放過為娘一碼嗎？”

    她知道雲都對自己母親改嫁之事耿耿於懷，甚至將這種情緒延伸到自己身上，可她實在有些吃不消啊。

    雲都臉上掠過一絲冷笑：“你少胡說八道，你這樣的女人，真是……”其實滿肚子都是譏諷的話語，但話都到了嘴邊，雲都還是忍住了。

    “你過去一直說自己渴望自由，想要回到自己老家去過自由自在的日子，如今限在皇宮裏頭，你也能夠心甘情願？”

    洛笙搖頭笑了：“有一句話說得好，得非所願，願非所得，一生努力不過付之流水，這就是人生的常態吧。”

    雲都一聽，竟愣住了，他過去戎馬倥傯，很少學習文化知識，當然，身為漠北皇子，如今的汗王，他也不至於是睜眼瞎子，但對於一些詩詞句子，他絕不瞭解。乍一聽這簡簡單單的八個字，得非所願願非所得，竟將一聲所有的遺憾都講得清清楚楚，他只是輕輕嘆氣，說：“你原可以和我離開這裏，漠北不比皇宮自在？”

    洛笙腦袋搖晃得像是撥浪鼓，她立刻說：“並不呢，我可不覺得漠北有多自在，到時候豈不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你想宰殺我就把我跟牛羊一樣宰了，我也沒半點能耐反抗！？”

    雲都皺眉，還想說什麼，但又聽到腳步聲，便只能匆匆走了。

    洛笙原以為是什麼人走到自己門前了，她揚著脖子看了一會兒，一個人也沒有，難道是她和雲都一起聽錯了不成？

    又或者這深深的宮裏真有冤魂作祟，時時在深夜的宮中徘徊？

    她趕緊把窗戶關上，自己裹著薄被上床睡覺不提。

    到了第二日，洛笙又一早就被皇帝叫了過去，原來他大清早又精神頭十分不好，扎過針人才輕鬆一些，洛笙心裏頭納悶的很，原書裡的秦王登基之後，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和楚瑤的感情也越來越好，沒見說他有什麼病啊。

    皇帝閉眼歇了一會兒，才緩緩睜開狹長的鳳目，看了焦慮的洛笙一眼，淡淡說：“你怕什麼？”

    他身子骨不舒服的時候，脾氣也相應變得陰陽怪氣，洛笙說：“皇上，我不是怕什麼，我只是擔心你。我覺得你的骨骼清奇，應該是長命百歲之相，可你最近身體越來越虛弱，我實在是不懂。我甚至懷疑過你是否中毒了，可驗針後，銀針也沒有任何變化。”

    皇帝臉色稍霽，嘆氣說：“朕也不認為是中了什麼毒，只是一天比一天衰弱下去。”

    再這樣下去，就是油盡燈枯之相了。他自己都有些害怕。

    所以更加要禁止洛笙害怕。

    皇帝的臉色稍好了一些，仍要繼續和漠北之間的歡宴，雖然按照他的身體狀況，在飲宴之時，也說不上多快樂。

    漠北公主娜爾罕仍舊和她兄長雲都一起，一雙漂亮的貓兒眼瞪得大大的，望著皇帝的臉色有幾分擔憂：“中原的皇帝陛下，你的臉色比昨天難看許多，是生病了嗎？”

    皇帝垂下睫毛，眼睛裏帶著森然寒意：“朕身體安康，不勞娜爾罕公主擔憂。”

    “不勞煩不勞煩，我當然是關心你的啊，因為你是我未來的夫婿，我希望我娜爾罕嫁的男人，是這世上最英俊最威武的男人。”

    皇帝唇邊勾起一個微笑，心想如果這樣的條件，朕還真不夠格呢，倒不如請你這個蠻女另覓新歡，走好不送了。

    洛笙一直站在皇帝身邊，面色平緩，卻目光不離皇帝的周身。

    娜爾罕頂不服氣，突然越眾一步，說：“你這女子到底是誰，為何和皇帝陛下如此親近？”

    洛笙是女醫，內官們都知道，但皇帝當然不願意被人知道他身體虛弱到不堪，身邊時時刻刻要帶著大夫的程度，便微微一笑，隨手挽著洛笙的腰，讓她坐在自己的膝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