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笙腦子嗡一下，最擔心被蘇御看到，但席間文武百官無數，一時看過去也實在看不清楚，她只是掙扎著要起來，腰側就被皇帝狠狠捏了一把：“你再亂動，朕就把你賜給雲都。”

    這皇帝真是太卑鄙了。

    他總把雲都當狼外婆那麼用，洛笙一點也不喜歡這種用法。

    她氣惱地一動不動，乾脆放鬆身體，讓自己整個人都壓在皇上身上，反正是你想要我壓著的，那隻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娜爾罕是個脾氣直率的小姑娘，身為純漠北公主，從小就沒受過什麼委屈，一看自己喜歡的皇帝陛下竟已經有了一個佳人在側，眼圈立刻紅了，她卻並不甘心，說：“皇帝陛下，漠北人也有許多妻妾奴隸，這原是平常，只是我們的正夫人都要能夠幫助到丈夫的，不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皇帝淡淡說：“原來如此，不過我們中原倒沒有這種規矩。”

    中原只有一個道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身邊躺著一個會舞刀弄槍的，睡著了還要擔心半夜會不會被女人砍死了，這可不是中原皇族的道理。

    娜爾罕一怔，又忍不住說：“好，那我就不比試這個，不過我們女孩兒家特別喜歡踢毽子射箭，不知道皇帝陛下你喜歡的女子，擅長這個嗎？”

    皇帝還是沒說話，洛笙低聲說：“我從小隻喜歡讀書，是個死讀書的書呆子，皇上你想清楚，如果讓我表演這兩個東西，你老人家的臉就丟大發了。”

    她氣急敗壞地威脅，皇帝只是哈哈大笑，說：“公主，我們中原皇族不喜歡玩這些東西，只喜歡彈琴習字，你若真想比，倒不如比一比書法？”

    他察覺到懷中的洛笙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像是大大喘了一口氣，他笑容更甚，洛笙逃過一劫。

    娜爾罕有些不快：“這東西我們從來不會認真學，哪怕會寫三千個字，又有什麼了不得？打不來獵物，騎不動馬匹。”

    洛笙突然掙扎著探出頭說：“公主，既然兩國休戰，想的是休養生息，那漠北的獵物也好，牛羊也罷，都靠著水草豐美，一旦旱災就出問題，既然如此，不如和接壤的農民學一學耕種織布，可能不如騎獵得到的肉質多，可卻能長保安寧，也不是壞事啊？”

    娜爾罕被她一頓搶白，微微一愣，但仔細想一想，又覺得這女子說的話，竟有幾分道理。

    洛笙本以為這一次配合了皇帝，算是將娜爾罕公主給挫回去了。誰知第二天她一醒，就聽到隔壁皇帝的寢殿，遙遙傳來碎碎唸的聲音，羅裡吧嗦，七纏八繞的沒完沒了。

    她躡手躡腳過去看個究竟，就見娜爾罕公主已經穿戴整齊，天知道每天扎滿腦袋小辮兒要花多少時間，但這大清早，頭髮已經梳理得整整齊齊，她笑眯眯坐在皇帝身邊，絮絮說著漠北的事兒。

    “我們那邊一下雪啊，就好像整片草原都在下雪了。無數雪花從天而降，飄飄灑灑的，一大清早我就會爬起來，坐在帳篷外面看。夏天晚上的星星特別漂亮，一顆一顆閃著光，就好像能從天上掉下來一眼。”

    皇帝嘴角抽了抽，說：“娜爾罕公主，我們中原的星相學的說法，若有星辰從天隕落，乃是大不祥。”

    “哦？是嗎？”

    幾次三番和皇帝套近乎，結果都不太好。皇帝似乎對娜爾罕始終是淡淡的，似乎並不希望這樣一位漠北姑娘進入皇宮。

    想也知道，皇帝是不想今後皇室的血脈裡有漠北血統。

    如果娜爾罕一意孤行非得進來，皇帝倒也不會怎麼折磨她，但必然會數年如今日一樣，對她冷冷淡淡，沒有半分興致。

    洛笙也看得很明白，悄悄退了出去，沒多久，娜爾罕公主就匆匆從寢宮裏頭衝了出來，滿臉都是眼淚，差點直撞到洛笙身上。

    洛笙忙舉起雙手，示意她自己沒有惡意。

    娜爾罕也並不領情，狠狠瞪她一眼扭頭就走。

    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又倒退回來，望著洛笙問：“你是皇帝的女人嗎？”

    “廣泛意義上是，狹義上並不是。”

    “什麼意思？”娜爾罕不高興地跺腳：“你們中原人說話就喜歡彎彎繞，就不能坦白直率說話嗎？我們漠北人就永遠不會這樣！”

    你這說話倒是夠直接了，但讓人很難受啊。洛笙心中腹誹。

    “我的意思是，後宮中的女子，不管是皇后妃子，還是宮女女官，嚴格意義上都是皇帝的女人，但狹義上來說呢，只有和皇帝睡過的纔算是他的女人。”

    “就是說你沒有和皇帝陛下睡過了？”娜爾罕突然很高興，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洛笙咳嗽一聲，說：“是了，確實是沒有的。”

    “為什麼不睡？”

    “……”洛笙有點招架不住了：“為什麼要去睡？”

    “因為皇帝陛下長得很好看啊，他的面板好光滑，比我們漠北最娘娘腔的男人還要光滑，我想如果和皇帝陛下睡覺，一定像是睡在絲綢上一樣。”

    洛笙仔細觀察著娜爾罕公主的面板，她確實是五官精緻深邃，但膚質略差了一些，粗糲的很。

    她聲音不算太小，洛笙幫她向上蒼祈禱，希望皇帝沒聽到她說的話，不然說不定想拿狗頭鍘斬她腦袋。

    “公主，不瞞你說，我確實不想睡皇帝陛下。固然皇帝陛下的面板特別好，柔軟光滑如絲綢，但是中原男子的面板大多如此，並無特別之處啊。”

    “你胡說！”

    “公主，你仔細觀察一下呢，席間男人挺多的。”洛笙覺得自己是在做好人好事，解救皇帝，解救公主。

    娜爾罕撇撇嘴，說：“行吧，飲宴三天，我還有一天可以好好瞧瞧呢。”

    洛笙心想，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子被娜爾罕公主看上，這公主倒也不是不漂亮，不過迥異於中原女子的性格，一般人恐怕招架不住。

    她哪裏會猜得到，被公主相中的男人，竟然是蘇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