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瑤房中的小宮女很機靈，用手帕子包了幾塊御膳房送來的上好糕點，就匆匆往太子妃住的主殿過去了。

    幾個太子妃這兒的小宮女都坐在廊下，午後陽光很足，曬得她們一個個東倒西歪的，孫嬤嬤和娘娘嘰嘰咕咕也不知道說了多久的話，她們也沒什麼興致知道。

    只想著，能偷懶一個時辰，就偷懶一個時辰。

    小宮女將自己手帕子裡的糕點分給幾個要好的宮女，要說這糕點太子妃這兒有沒有，其實也都是有的，御膳房也不敢厚此薄彼到這種過分的程度。

    但太子妃並不如楚瑤擅長籠絡下人，糕點她不想吃，隨口就讓人撤了。

    可她不發話說可以吃，誰也不敢動。

    眼睜睜就看著壞掉爛掉，也不能亂動的。

    “還是你運氣好，被分到楚瑤姑娘那邊，等她生了孩子，恐怕……”小宮女仰頭看看天，示意皇帝：“就會給她封妃了呢。”

    “是啊，到時候你的好日子就來了。”

    另一個小宮女卻一言不發，只是微微嘆氣。

    楚瑤宮中的小宮女長了一張蘋果臉，非常可愛，就好奇地問她：“綠屏姐姐，你為何要嘆氣啊？”

    叫綠屏的宮女左右看看，卻只是抿唇不語。

    “不過已經有三位皇子了，哪怕是個兒子，怕也不是多稀罕的。”

    楚瑤宮裏頭的小宮女忙說：“姐姐，我家姑娘說了，她不想生皇子，只想要個我小公主呢。”

    幾個宮女卻不信：“這宮裏頭，誰人不想生個小皇子出來，你家姑娘怎麼會想法這麼奇怪？”

    那個叫綠屏的卻說：“倒也不奇怪，若生下個皇子，她又是個沒名沒份的，也不一定保的住小皇子長大，若是個姑娘，反而多了一二分的希望。”

    等幾人把糕點吃光了，楚瑤宮裏頭的小宮女說要走，親熱地挽著綠屏的手，讓她送自己一程子：“姐姐今日不送我，我就賴在這裏不走了。”

    其他宮女都笑話她：“賴著就賴著，難道這兒少你一張床不成？”只有綠屏勉強笑了笑，說：“別逗她了，常常給咱們送零嘴吃，若不是託了楚瑤姑娘的福氣，牛舌糕和蝴蝶酥，咱們誰能吃得上？上回送來那麼大一塊滷牛肉，你們不也吃得滿嘴流油麼？”

    宮中的宮女要服侍人，一向講究的是文雅素淨，於飲食上也偏清淡無味，天長日久了，誰都欠一口重油重鹽的食物打打牙祭。

    聽綠屏這麼一說，宮女們也不為難她了：“綠屏你去吧，一會兒娘娘若有事兒找你，我們自然幫你敷衍。”

    楚瑤宮中的小宮女笑嘻嘻地挽著綠屏的手一路朝小門走去，等人煙稀少，那暮色漸漸落下，照的一條五彩石子的小路邊，衰草也帶著隱隱的寒煙。

    楚瑤的小宮女從自己腕上褪下一抹翠綠，就著拉住綠屏的手，就往她的手腕上戴。

    “哎呀，你這是做什麼？”

    “我一向喜歡姐姐，這是楚瑤姑娘送我的翡翠鐲子，我看很漂亮，就送給姐姐了，姐姐千萬不要嫌棄。”

    一線黯淡的金光照的那鐲子翠色動人，竟如一泓碧水。

    “況且姐姐的名字裏有一個綠字，這鐲子不送給姐姐送給誰？”楚瑤的小宮女笑得天真可愛。

    “這麼貴重的東西……楚瑤姑娘怎麼能……”綠屏口中帶了三分疑慮，其實是擔憂這鐲子來路不明。

    “楚瑤姑娘向來不講究這些，她平時也不喜歡戴什麼貴重首飾的。”楚瑤的小宮女忙說道：“綠屏姐姐，你想想看，你也時常陪著太子妃娘娘去見我家姑娘，她不就家常的挽個髻，戴個香花嗎，現在給大行皇帝服喪，她除了幾朵白絨花，也什麼都不戴了。”

    綠屏嗯了一聲，眼眸中顯出強烈的豔羨之情。

    這隻鐲子的水頭實在太好了，翠意盈然，綠屏本人的面板又白，戴上這鐲子，越發顯得細瘦的手腕在黃昏裡白得發光。

    “你看，正因為我家姑娘不講究這些，所以這鐲子她隨手就給我了。”楚瑤的小宮女悄悄覷著綠屏的臉色，繼續添磚加瓦：“綠屏姐姐，你也知道我的，最喜歡頑皮了。平時只要有點閒工夫，就要東走走西轉轉的，這麼貴重的鐲子若在我的手裏頭磕破了，豈不可惜？”

    她多番勸說，綠屏哪裏會不知道她的心意，終於展顏一笑：“好吧，那這鐲子我就先給你保管著，你什麼時候想要戴了，找我來拿就是。”

    楚瑤的宮女笑嘻嘻說：“好啊好啊，綠屏姐姐你就好好幫我收著吧。”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往楚瑤那邊走，路上小宮女又問了關於兩個皇子的事兒。

    “吳良娣和錢良娣都是咱們的主子，論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綠屏微微一笑，眉毛微微皺著。

    “上回皇上殯天，我陪著楚瑤姑娘去，就好像看到了兩位太子良娣。”

    綠屏是常年跟著太子妃的人，而楚瑤的宮女是從皇宮裏頭直接調撥給她用的。太子成年後就在宮外設定太子府，太子妃和兩位太子良娣都在宮外頭居住，除了定期入宮請安，是很少進宮的。楚瑤的宮女對這兩位太子良娣和太子妃，其實都不算太熟稔。

    “是啊，她們倆站在一塊兒，你可能不一定分得出來。那個身材苗條細長，一張瓜子臉的是吳良娣，身材嬌小微豐，銀盤臉的是錢良娣。”

    “這樣啊。”

    “是啊，兩位太子良娣都很少來給太子妃請安，過去初一十五還過來，這一回竟不來了。娘娘心中氣苦，可也什麼都沒說。”

    綠屏也有些看不上兩位太子良娣。

    “大皇子年紀略長，是吳良娣生的，大皇子殿下很用心讀書，騎射上也不錯，皇上似乎更喜歡大皇子一些。不過二皇子長得圓潤可愛，又很喜歡抱著聖上撒嬌，我看皇上雖覺得二皇子學業上不怎麼樣，但對二皇子也不錯。這三個皇子裡頭，確實只有三皇子最可憐。誰教他攤上那麼個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