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雙喜是想了又想，才突然明白過來嘉臨話裡的意思。

    “你還想去見皇上嗎？”

    雙喜怔住了。

    他一咬牙：“勞煩你帶我去悄悄的看一眼就是。”

    沒想到雙喜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撞南牆不死心。

    嘉臨也沒轍了。只好帶著他悄悄往宮裏頭走。

    卻並沒有讓他進內寢，而是在外殿的一座佛龕前停下，示意他悄悄坐進去。

    “你若能坐得住這一晚上不動，就在這兒試試。我猜你能看到聽到一些動靜。等你把事情搞明白了，明兒你再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嘉臨說完，試探著問：“或者你不敢，不妨跟我回去。淑妃娘娘臨盆在即，正需要咱們好好伺候著，你也不必想別的了，到時候太醫院自會有人來的。”

    雙喜一咬牙，說：“我就坐一晚上又如何？”

    嘉臨點點頭，把一人高的佛龕關上了。

    四壁都有鏤空的佛教故事花紋，那宮燈的光一點點疏進來，雙喜只覺得心臟砰砰地跳著，也不知等了多久，他居然蜷縮在這一方狹促的空間裡睡著了。

    直到第二天一早，他才勉強聽到了一點動靜，於是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

    蘇徹自己是真不習慣自己黑髮的模樣，他早上一起床，對著鏡子一照，就怪叫起來：“這模樣真是——”

    他話還沒說完，洛笙就接道：“就跟小白臉似的。真好看！”

    蘇徹徹底沒話了，他咳嗽一聲：“老夫今年已經很老了。”

    “多老啊？”

    其實洛笙看他的長相這麼年輕，甚至開始有些懷疑他的年紀了。

    這人膚色這麼白皙，之前鬚髮皆白，大白天就懶洋洋的不起床，隨心所欲地雲遊四方，看來是活神仙的模樣，其實是真的老神仙，還是他不過是白化病患者呢？

    蘇徹對上洛笙探究的目光，忙把視線調離開，咳嗽一聲：“總之就是很老了。”

    侯暮白也覺得很稀罕，說：“蘇神醫這副模樣啊，哪怕當人上門入贅的女婿都夠格了。”

    苗小小也笑了：“其實那沈家千金若是想招贅入門，還不如找蘇神醫呢？”

    原本他們從不和蘇徹開玩笑，對方一看就八九十歲了，差了好幾輩的年紀，不敢不敢。

    可現在一看，他竟這麼年輕，還有什麼不敢的？當然是想怎麼逗他就怎麼逗他咯！

    蘇徹一扭頭，衝大白說：“這群人都不是好東西，大白，叼他們！”

    誰知大白謹慎地收起大長腿，一雙綠豆眼仔細上下打量蘇徹，一臉你誰啊，我不認識你的表情。

    逗得洛笙哈哈大笑，揉了揉大白的頭，給它餵了一條魚吃。

    “真是蠢貨，連主人都不認識了。”蘇徹恨得牙癢癢。

    一行人說說笑笑，用過早膳後，便往萬廚娘說的住處去了。

    洛笙還惦記著和萬廚娘一起開藥膳鋪子的事兒。

    “萬大娘是本地人，有她幫忙，到時候咱們也算是有了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據點。”洛笙想的很周全。

    畢竟總是逃亡也不是事兒，好在這會兒的戶籍管理制度，說嚴格也嚴格，說鬆也鬆的很。

    沒有現代社會錄入指紋和照片後，用天網系統一聯網，簡直是無所遁形的程度。

    只要手裏頭有錢，當地有點小關係，想法子換一個身份生活下來，其實是很容易的。

    譬如現在，她就和侯暮白一起姓侯，連蘇徹，她也一併提前做了工作，讓他也姓侯，苗小小是表姐，雖然她自己想當伺候人的丫鬟，卻被洛笙一口回絕了。

    萬大娘的住所並不大，破舊而乾淨的一扇小門推開，就是一個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小院子，她一大早就做好了飯菜，讓小女兒寶兒端著吃。

    她大兒子在當鋪裡當學徒，一個月只能有一天休息，見上一次麵。

    大女兒也送進了另一戶人家當侍女，和小姐一塊兒長大，平素一兩個月見不上一次。

    當年下這個決定，是因為萬廚娘早年喪夫，一個女人家拉扯不了這麼多孩子。

    如今她情況略好了些，喪夫時還在襁褓裡的小女兒也算是長大了些，她就捨不得再送出去，留在身邊養活著。

    小院昨夜下了雨，今天又出了太陽，她就拿了笤帚掃地，把屋子和小院子打理得乾乾淨淨，院子裡有一株梅樹一株杏樹，如今梅花含、苞，顯得清靜又舒服。

    洛笙他們尋了過來，敲了敲門，萬廚娘立刻興奮地放下東西，立刻迎了過去。

    “侯公子，你們真的過來了！”太好了，萬廚娘生怕他們隨口說說的。

    洛笙點頭笑道：“是啊，我們悄悄出來了。”

    大家在萬廚娘家中坐了一會兒，萬廚娘也給他們出了很多主意，包括藥膳鋪子開在哪裏，藥材在哪家進貨，這小城裏有哪幾家人的身體不好，可以先去免費治療，打一打名氣。

    一眾人討論生意經，說得是熱火朝天，洛笙的臉都說紅了，她是個說幹就幹的性子，大家分頭行動，萬廚娘和侯暮白一塊兒去談租賃鋪子的事兒。

    這兩個人一個是本地通，一個能說會道，竟以極便宜的價格賃了一個臨街的鋪子，還捎帶上了樓上的房子。

    等鋪子開起來，可以住在樓上，不知道多方便。

    “萬大娘，你家這個院子是你自己的還是租的呢？”洛笙問道。

    “自然是租的。我家其實是附近鄉下的農戶，要不是我丈夫死的早，他兄弟又不做人，把我家的田地都給霸佔了，我又怎麼會背井離鄉到這城裏來討生活呢。”

    一說起往事來，萬大娘唏噓不已。

    洛笙便說：“既然如此，萬大娘就搬出來吧，省一分房租，和我們住在一起，彼此也有個照應！”

    萬大娘還沒答應，她女兒寶兒就立刻高興拍起巴掌：“好啊，好啊，我想和大哥哥大姐姐們住在一起！”

    萬大娘便爽快答應了：“我不知道多想和侯大夫一塊兒住呢。”

    洛笙則衝寶兒眨眨眼睛。

    年畫娃娃般可愛的小女孩兒立刻開心地笑了起來。

    而此時，沈家派的人也趕到了萬大娘常年租住的院子裡，卻發現人去樓空，門口一把大鎖掛著。

    “這家人去哪裏了？”

    附近的鄰居說：“聽說遇上好事兒了，連夜就搬走了。”

    沈家僕人把訊息遞給宋小娘，宋小娘臉耷拉下來，心裏苦。

    萬大娘的小菜都吃完了，沈百萬要斷糧，這可怎麼辦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