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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策反知府

    劉指揮和李提學兩人可謂相看兩生厭,若是目光能殺人,這兩人至少同歸於盡了一百次。

    方唐鏡微微一笑,端起茶壺起身給兩位李大人倒茶。

    李士實自然是正眼都不帶看方唐鏡一眼,還直接把茶盅拂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李大宗師此舉自是表示漢賊不兩立,他絕對不會跟亂黨有任何接觸的。

    方唐鏡沒有半分不虞的表情,略過李大宗師走向李知府。

    李知府則是皺著眉不做聲,彷彿沒看到自己面前還有一個茶盅。

    方唐鏡依然沒有說一個字,規規矩矩的倒完茶,側過身,便準備走人。

    然而就在他側身的一瞬間,已經用身體擋住了李大宗師的視線。

    他快速地將掌心在李知府面前展開,然後就若無其事的抽身走人。

    李知府只瞥了一眼,心裏就掀起了驚濤駭浪。

    方唐鏡掌心裏寫有三個字:小國公。

    李知府雖然不認識誰是小國公,但看著主位上那傲慢無人的年輕人,已經不言而喻!

    終於知道為何劉指揮是這般的有恃無恐了!

    大明自從“土木堡之變”後。勳貴的整體話語權就被不斷削弱,但這並不包括幾位特殊的國公。

    比如雲南的黔國公沐家,北京的英國公張家,南京的魏國公徐家,北京的定國公徐家。

    幾位國公之家世受皇恩,均為與國同休之體。

    徐家乃是最特殊的一家,一門兩位世代相襲國公。

    魏國公一脈世鎮南京,沒有任何一朝皇帝對其產生過半點疑心,聖眷之隆,無出其右。

    現在魏國公世孫,竟然被打成為亂黨,這性質可比地震還在大得多,等於是一場政治大地震。

    誣陷魏國公世孫就相當於誣陷魏國公謀反!

    可問題是,魏國公這樣的人會謀反?

    說出來,怕是誣陷的人自己都不信吧?

    說得不好聽點,就算李士實誣陷親王謀反,天下人可能會將信將疑,誣陷魏國公謀反,呵呵,這個笑話一點不好笑!

    魏國公世孫不要說打砸一家店鋪,就算他將整條街都砸了,被皇上知道,怕是最多也只是說上兩句“混帳”,“胡鬧”,之類的話,罰點錢了事。

    這李士實的膽子得有多大?纔敢炮製出如此冤獄?

    這傢伙想升官都想瘋了吧?敢踩著魏國公的頭顱向上爬,也不怕摔得粉身碎骨?

    李知府哪裏知道,李士實一見到方唐鏡的麵就欲將之置於死地,又自認為能控制住局面,如前面那幾位官宦子弟,不就是被他甄別出來了麼,這就更加增加了李士實的剛愎。

    李士實的剛愎自負,加上方唐鏡刻意形成的對抗,隔絕了李士實獲取真實情況的渠道,而且這間書畫店真正的東主乃是他李士實,也打著藉機提升名聲念頭,這才強硬地將這個小衝突蓄意擴大到了作亂的高度。

    但李知府可不會這麼看,在他眼裏,李士實簡直就是當今趙高,做的就是指鹿為馬之事。

    可你雖然行趙高舊事,卻並沒有昔年趙高權一手遮天的權勢,這就是不折不扣的作死了。

    而且最可怕的,這些人裡絕對不止是魏國公世孫一人,跟著他來的那些人怕都是南京城的勳貴之後吧?

    這李士實竟敢將之一網打盡,當真是開了國朝前所未有之冤獄。

    太祖辦“藍玉”案的時候,也是逐一各個擊破,並沒有激進到一網打盡。

    這李士實的手段實是駭人聽聞!

    李知府此時已是打定主意,李士實要以一已之力跟整個勳貴圈決一死戰,作死是他自己的事,自己絕對不能上了他的破船。

    這不同罵皇帝刷名聲,這是實打實的自作孽不可活,九死一生談不上,十死無生倒是有份!

    想清楚事情之後,李知府看向方唐鏡的目光不免就多了幾分感激。

    既然作亂的事不存在不成立,方唐鏡自然也就不可能是亂黨,乃是自己治下大大的良民。

    而且李士實這次必然會倒臺,方唐鏡又結交了這些極有能量的二世祖,恢復功名還會遠嗎?

    說實在話,李知府還沒見過哪個院試案首是考不上舉人的,以此人的才學,考上舉人乃至進士,機會也是極大,有機會倒是可以提攜一番,畢竟他現在已是白丁,錦上添花總及不上雪中送炭。

    不過也要把握一個度,否則雪中送炭不成反成雪中送屎就不好了。

    這一切,劉指揮使都看在眼裏,不得不佩服方唐鏡的手段,簡簡單單三個字,就令得李知府倒向了自己一邊。

    原本劉指揮使以一敵二,對手又是文官,縱然有方唐鏡的不斷打氣,說實話,總還是覺得心裏虛得慌,此時卻是不同,踏實無比,以二打一,豈有不勝之理!

    此時莫師爺的三十大棍已經打完,拖死狗一般又拖了回來,扔在李士實面前!

    “莫師爺,劉指揮使會同李知府及本官會審亂黨作亂案,汝作為重要人證卻未審先受刑,若是清白的,本官自會為你作主,就不知,你可有大礙,能否堅持得住?”李士實話裏有話。

    此時莫師爺雙腿鮮血淋漓,本是死狗一般軟軟地趴在地上,聽到李士實的話後,竟是十分硬氣地咬著牙站了起來,拱手道:“學生莫樹有,見過諸位大人。”

    李士實冷冷的看著劉指揮使,眸子裡的冷光如同開了刃的冷刀,咬著牙一字一句問道:

    “現在,三司會審,劉指揮可以開始了吧?!”

    劉指揮使也不客氣,擺出一副主審的姿態,倒也有些模樣。

    劉指揮使三角眼盯著莫師爺:

    “你這狗才,是什麼人給了你沷天的狗膽,居然敢誣良為匪,就不怕國家法度?”

    “大人,我冤枉啊!明明是方唐鏡勾結亂黨打砸商鋪,人證俱在,豈是小人信口雌黃!”莫師爺心裏明鏡似的,現在這丘八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悍然奪過事件的主導權,明顯就是收到了大到不容拒絕的好處。

    不過莫師爺也是有信心自己笑到最後的,不為別的,這裏可是有著兩位文官在場,且都是實權主管的文官,無論從哪個角度這件事都不可能容忍這丘八胡作非爲。

    因此莫師爺一口咬定就是方唐鏡勾結亂黨作亂,還真不信這丘八敢打死自己!

    之前是自己一時糊塗,被這丘八借題發揮了,之後再不可能給他這個機會。

    這輩子都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

    就在劉指揮將要開口說話的時候,突然有人插話:

    “慢著,在下有一事不明。想問問莫師爺。”

    眾人看了過去,說話的是方唐鏡,李士實正要開口喝罵,方唐鏡的話已問出了口:

    “莫樹有,你好大的膽子,見到指揮使大人,竟敢不跪!莫非想藐視朝廷法度?”

    莫樹有一口老血幾乎要噴了出來,我…去你姥姥的,你自己都沒跪,就好意思訓我?

    這是赤果果的公報私仇,就因為之前見面的時候自己呵斥了他一句“好大的膽子,見了提學官大人竟敢不跪!”

    不過莫師爺還是很鎮定的,相當淡然地抱拳行了一禮道:“在下乃是秀才功名,依律是不需要跪的。”

    這個回答沒毛病,跟方唐鏡之前回答的幾乎一模一樣,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方唐鏡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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