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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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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是我騙了你

    聽雪不徐不疾的說道:“陛下也是凡人,您對陛下的好,陛下總歸是看在眼裏,心裏有數的,雲妃娘娘進宮不過才數月,陛下心裏的份量自然還是您更重些。

    也許真是因為陛下心軟,雁臣回去臨駰以後,沈星野不知道怎地想起來了禁足的錦美人,賜下御旨解了她的禁足,也准許她在飛英會的時候隨著御駕出宮去。

    錦美人難得地高興起來,在那一天仔仔細細打扮了一下,挑了一件嫩黃的衫子,頭面是陛下賞的,還仿著前朝公主的樣子在額間點了落梅,清純動人。

    她一個人坐在帝王車輦後頭的轎子中,外頭儀仗吹打,好像回到剛進宮那一天,熱鬧極了。

    錦美人悄悄掀起來轎子一側的簾子往外看了看,大夏的飛英會與南楚不同,先是皇帝攜后妃登城牆一覽山河,此為國泰民安,而後去宗祠拜祭皇天后土、青帝神仙,此為四季時序能夠風調雨順,最後在晚間上鐘樓放明燈祈福,為邊塞軍士指路,魂兮歸來。

    民間百姓沒有這種規矩,他們自個玩樂,在城中開鬥花會,女人們在環罡河邊洗滌新衣給家中老人小孩穿戴,這便是新一年新氣象。

    沈星野坐在肩輦之上,鎮遠侯祝南弦率領禁軍、鶴鸞衛夾道相擁,百姓在街上扔著大團的牡丹花,這是皇家的紋徽,象徵着他們對皇帝的愛戴。

    宋雲初騎著妃妃慢慢跟在後頭,祝南弦見她騎馬還愣了一下,問要不要自己給他開個道,宋雲初搖了搖頭,盯著前方明黃的身影說:“我跟著他。”

    沈星野做皇帝的時候是很不一樣的。

    他端坐著,八風不動、落落大方,閃亮的冕琉擋著他的眼,沒有人能看清皇帝的眼神。

    沈星野的年歲其實還比宋雲初還要小一些,看起來卻很沉穩,給人以一種能夠賴以依靠的氣勢,這也許就是大夏人愛戴他的原因。

    宋雲初初次見到他,沈星野是御花園裡奏琴的、孤高的琴師,他在人後有自己不可言說的寂寥,在宋雲初面前有彎彎繞繞的彆扭,可他只要穿著龍袍就是勢不可擋的龍子。

    宋雲初握著妃妃的韁繩嘆了口氣,幾不可聞地說了一句:“我大概能夠知道她為什麼喜歡你了。”

    就像浣紗女阿錦愛上那個脆弱悲傷的皇帝一樣,段一燈愛上的是溫柔又強大的太子。

    她手摸了摸自己寬大的袖口,南楚的衣服穿著騎馬並不方便,可她還是穿上了,裡面有一張銀色的假面,刻著倒置的茶盞形狀,安安穩穩地躺在右手的袖子裡。

    沈星野坐在前頭微微側了頭去問祝南弦:“宋雲初跟得上麼?

    祝南弦早在迎親的時候就見識過了宋雲初的馬術,這樣驅馳不成問題,放心得很:“穩著呢。”

    他還嘲笑沈星野擔心宋雲初,笑道:“陛下擔心她,怎麼不叫她與你同坐?

    沈星野輕輕哼了一聲:“祖宗的禮法不能壞,騎馬是她自己個兒提的,孤便允了。”

    “只是這衣服寬袍大袖的,騎馬並不方便,怎麼不叫他穿胡服”祝南弦問。

    “楚人都愛漂亮,她愛穿便穿了,回程的時候叫她坐轎子回去。”沈星野並不在意。

    一群人行至環罡城門口,沈星野先行下輦上了城牆。

    環罡在數代以前是大夏先祖第一塊打下來的土地,城牆上鐫刻著長幅的銘文,記載著那場艱難的戰役。沈星野恭恭敬敬燃了三柱香,青煙隨風散去,銀甲計程車兵們在旁吟唱戰歌,他抬眼望向城下,宋雲初穿著湖藍的衫子坐在馬上,衣服飄得要飛起來一般,有一種不可捉摸的感覺。

    運籌帷幄的皇帝突地心跳了一下,衝她招手:“雲妃,上來。”

    宋雲初不知有沒有聽到,只是坐在馬上看他,臉上還掛著笑。

    她看得夠久了,又轉回身去看後頭坐在轎子裡的錦妃。

    其實並不看得到人,但卻覺得錦妃應該是很高興的,於是笑了笑,手上馬鞭直直打向馬腿,從人群之中衝了出去。

    “駕!”

    她往城門去,飛馳的馬每一步都踩得穩妥,沈星野不知道她的馬術如何進步得這麼快,其實她也根本就不知道宋雲初其實是會馬的,在他沒有去迎親的那一天凌晨,宋雲初拖著自己的病體駕馬走到了宮前,沈星野沒能見到這樣的她,是祝南弦護著她進到了這深宮裏的。

    沈星野在上頭驚愕了片刻,遠處忽地有馬蹄奔騰的聲音,早已走了的渾邪駕著馬帶著一小隊騎兵出現在環罡城中,擋住了後頭涌來計程車兵和震驚的祝南弦。

    “跟我走!”渾邪一把抓過宋雲初的手,把她拉到自己馬上,守門計程車兵早就被替換,兩人竟這般毫無阻礙地衝出了環罡城外

    妃妃在城中孤零零地嚎鳴,祝南弦帶著幾個人從臨騎兵中脫身而出去追趕宋雲初,宋雲初坐在渾邪馬上衝後面大聲喊:“祝南弦!你回去罷!”

    祝南弦不肯,他說:“宋雲初,你是被他劫走了。”

    這就是宋雲初自己布的局,她怎麼會不清楚自己如今的境地呢?她不忍心打破祝南弦對自己的認知,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張假面,跟著假面一道被帶出來的是一枚龍紋的白色玉佩,她伸手一扔,玉佩不偏不倚落到祝南弦懷裏。

    祝南弦拿起來看了看,又難以置信地看向了城門上的皇帝。

    沈星野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手緊緊撐著城牆,眼睛直勾勾看著宋雲初。

    “陛下!”祝南弦舉起那塊玉佩,一字一頓地說,“這是你的玉佩。”

    沈星野卻對著宋雲初輕輕問,你不是說拿了這塊玉佩做信物,去作弄他麼?還說要討鶴十一,我特地給十一批了假。

    宋雲初伸了伸手,渾邪便停下了馬。

    “陛下,是我騙你。”宋雲初戴上那張假面,似乎不想讓人看見她的表情,聲音冷得像塊冰,可她明明是南方人,不該冷成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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